童年留在我印象里最深刻的片段是什么呢?
最早是在大班时,五六岁的光景吧。那时候农村的物质生活远没有今天这么富足,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好吃的。但奶奶常年生病,我知道奶奶住的西房里有很多好吃的,尤其是水果罐头,那是我的最爱。一天,趁着家里没人,我和小朋友一起决定找点好吃的。当然是在我的强烈建议下,从我家的门槛下(那时农村还是大木门,门下面都有一个两拃高的木门槛可以卸下)钻进去。五六岁的孩子当然无法打开罐头,那个年头也没有人教你把罐头瓶朝下拍一拍就会很容易打开这样的“抖音生活小窍门”。于是小伙伴们一商量,上面不行就从瓶底想办法。用东西敲瓶底和瓶侧,轻轻地,终于敲了一个小口,我们当然没有耐心把罐头带出去吃,罐头水和玻璃碎渣洒到地上,这也是大人们当作“呈堂证供”的物件了。至今,我妈妈还把这个囧事讲给我的孩子听,姑娘因此觉得妈妈小时候和她一样样的,贪吃、好玩。
奇怪的是,这件事似乎是我记事最早的回忆。它不是证明我童年贫瘠物质的唯一事件。它可以被看作是一个孩童的顽皮,偶尔讲起还可以哈哈一笑。另一件事是不愿启齿的。
小学时,村头有一间小卖部。不过就是农村人家在自己家里开的一间杂货铺。那里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琳琅满目了。我偶尔会拿着妈给的一毛两毛去买很多条条组成的一板一板的麦芽糖,相信很多80后都和我一样对这款糖印象深刻。对稍微时兴的东西我是没有钱买的。即使他们只有五毛钱。一天,我又拿着一毛钱去了小卖部,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应。里屋传来洗麻将牌的声音。我站在柜台前,此刻空无一人,柜台里摆着我向往已久的花样繁多的贴片。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着我,我迅速地伸出手,拿走了几大张贴片。我感到心跳加速、脸红、害怕——似乎时隔二十多年这种感觉依然是清晰的。拿走了自然是藏起来撒腿就跑。去了学校喜滋滋地分发给同学,问哪来的。编,爸爸外出去广州带回来的,刚好爸那个时候常年在广州和家乡做水果生意。回家也常常拿出来欣赏,家长问,答曰同学送的。那时候的谎言多么容易被拆穿啊。小卖部的人找到家里,爸给了贴片钱。回家教育我喜欢的东西可以告诉爸妈买。我心里是不以为然的。真正改变我这种想法,唤起我耻辱感的是什么呢?事发(请原谅我用这个词,这在当年的一个孩子心中,实在是犹如千钧重啊)第二天傍晚我从学校回到家。那个时候家里可能已经有了弟弟妹妹,我跟爷爷奶奶睡一屋。里间睡人,外屋做饭。我从炉子上的水壶里给脸盆里倒热水洗手,水刚倒好,听见奶奶颤悠悠地说:“家门不幸啊!”我瞬间愣住了。也许就是那一刻,我内心受到震动,从内心里感到了耻辱,还有一种深深地愧疚。学校里知道这件事的小朋友给我白眼,小卖部家比我大一级的姐姐翻我白眼都没有这颤巍巍的一句来得震撼和有用。
因为这句话让我知道了我给别人带来的感受,让我体会到愧疚羞耻从而认识到我错了。
那一刻,我真正地懂事了。这也是日后再贫瘠的环境里,我依然坚守道德底线,没有犯下大错的原因。“偷东西”事件也因此永远地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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