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家看了由成龙、谢霆锋和吴彦祖主演的动作片《新警察故事》（2004年），引起了我对父子关系的一些思考。
《新警察故事》海报
一、大匪首的死穴，竟是病态化的父子关系
在电影中，由吴彦祖饰演的犯罪五人组头目关祖，伙同4个朋友，抢劫银行、杀死警察，几乎无恶不作，令人发指。
然而，当情节进展到关祖与父亲之间的矛盾，看到他遭受身为香港北区总警司的父亲的痛斥和打骂，并回放他小时候被父亲绑起来鞭打的黑色记忆，不得不说，那一刻我的心里深受震撼。
这样一个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玩弄警察于股掌之间的大匪首，他的恶之源，竟然是极度恶化的父子关系！换句话说，整部电影中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的打斗，竟然都是源于一个叛逆的儿子对权威父亲的憎恨和反抗！
震撼之余，我的心里忽然对这个角色生出一丝怜悯。原来，即使是再强硬的人，内心都有或许无法被常人触及和理解的软弱。而这份充满暴力的、病态化的父子关系，便是关祖的阿喀琉斯之踵。
关祖剧照·图片源于网络
二、中国式父子关系中的沉默和冷暴力
中国式父子关系，是一个永恒的谜题。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当两个大老爷们相遇，上演的戏份一点儿也不输给女人。
一方面，父亲因为挣钱养家的压力，以及传统观念中塑造“严父”形象的需要，无形中与儿子保持距离感。另一方面，由于男性在表达感情这一方面较为含蓄，致使父子俩也很难进行有效的沟通。
在《爸爸去哪儿5》中，陈小春对儿子Jasper的态度，简直是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父子关系的写照：父亲平时忙于工作，对儿子几乎不闻不问；一旦开始管教，也是态度恶劣，摆臭脸，没好话，却又在背地里默默关心儿子。
陈小春平时忙于各种拍片和演出，留给儿子的时间很少，儿子Jasper对父亲这一角色也很生疏。所以参加节目前，应采儿特地叮嘱节目组，别让父子俩单独待在一起太久，“会出问题”。或许陈小春内心也很想与儿子拉近距离，但表现出来，就成了脸上的不耐烦和嘴巴上的斥责。
中国人是不擅长表达爱意的，尤其是中国式父亲。就像朱自清《背影》中所写的，他们总是习惯把背影留给儿子，却把爱寄托在默默的行动中，然后装作一切都若无其事。
于是，在沉默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爱里，一批又一批男孩，主动或被动地独立长大成男人。他们习得了父亲沉默的方式，无数次的渴望沟通，无数次的欲言又止，将父子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朱自清《背影》
三、中国式父子关系，最大的问题在于“不认同”
父亲与儿子之间的战争，不仅体现在严父形象带来的距离感，以及不擅表达带来的沉默和冷暴力，最大的问题在于不认同。
父亲往往掌握着比儿子多得多的人脉、身份、权势和社会阅历等资源，或者单凭年龄这一项，他们很容易倚老卖老，自以为是，如同高高在上的君主，轻易就对儿子的选择进行否定。
而这种深深的不认同，从小会给儿子带来深深的挫败感，继而转化为严重的逆反心理。在反抗的过程中，儿子得以建立自己的身份，并找到属于自己的、看待世界的方式。
在《新警察故事》中，身为香港北区总警司的父亲，自然望子成龙，可是关祖不喜欢朝九晚五上班的方式，这在父亲看来成了游手好闲、吊儿郎当，所以父亲对他动辄大骂。
一次次的怒斥和大骂背后，就是父亲对关祖的极度不认同。他站在自己的角度，不认同儿子的工作方式和生活习惯，继而发展到对儿子身体上和精神上的打压。
关祖则对父亲的否定和打击感到深深的愤怒，并进行极端化的反抗。在电影中，有这样一个镜头，被父亲大骂后，他来到自己的秘密基地，拔出枪朝着一个警察假人就是一顿射击。
他的父亲是警察，所以他把对父亲的憎恨转移到警察身上来，这也是后来他公然挑衅警方、并以枪杀警察为乐的原因。
也正是在这个反叛父亲的过程中，他选择成为犯罪五人组的头目。这个新身份的建立，让他在脱离父亲掌控的世界中重获自信和自由。通过这样的方式，他才能把父子关系中的对抗、挣扎、痛苦与无奈发泄出来。
关祖剧照·图片源于网络
四、缓解父子关系，我们可以做什么？
心理学家研究认为，在人的一生中，父子关系大致可概括为5个阶段。
1.偶像期。这个阶段，父亲在儿子眼中简直是无所不能的偶像；
2.叛逆期。这一阶段父子之间的相处几乎以冲突为主，儿子开始有意识地反抗父亲的权威；
3.进化期。儿子的话语权在增加，父子感情依旧疏离，但抗争的火药味明显减少；
4.接受期。已经人到中年的儿子，多了父亲的角色后，会慢慢懂得父亲的感受与困难；
5.和解期。等到了50岁左右，父子关系一般得到和解，两人互相包容与理解。
从偶像期到和解期，从反叛、抗争，到接受与理解，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并在沉浮人世中历尽淘洗后，有着浓浓血缘关系的两个男人，终于再次找到彼此生命的联结。
但这不意味着，所有的父子问题都能交给时间解决，也不意味着，我们面对分崩离析的父子关系无能为力。
那么，我们究竟可以做些什么？
在父子关系的处理上，老布什和小布什的相处模式堪称典范。在老布什的国葬仪式上，他的长子、美国前总统小布什含泪致辞：“您是一个伟大而高尚的人，一个作为儿女可以拥有的最好的父亲。”
小布什含泪致辞
在这篇令人动容的悼词中，我们看不到中国式父子关系中的沉默、否定、反叛与抗争。通篇读下来，一个善于学习、热爱生活、承担责任、乐观幽默、兼顾公共服务与家庭的父亲形象跃然纸上。这里摘录两段：
“即使是在他最后的日子，父亲的生命也有启迪。他教会我们如何以尊严、幽默和善良的方式成长，以及在慈祥的上帝来呼唤时，如何在对未来确信的情况下勇敢而愉快地与他相遇。”
“我说，‘爸爸，我爱你，你是一个很棒的父亲’。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也爱你’。”
一个活力四射、善于表达爱的父亲，与一个懂得欣赏父亲的儿子，他们的相遇，赋予对方的都是惊喜。
而我们究竟可以做什么，才能培养一段良好的父子关系呢？
我想，当一个父亲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当双方都能尝试着敞开心扉，从分离、误会到相聚，父子两人的和解，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路还很长，路还很远，也许改变很难，但当你意识到父子关系中的问题，当你开始“看见”，一切就已经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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