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保持镇定,回到座位上,杰哥拍了一下掌,看着我说:“家里来新人了,现在大家都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叫车永杰,他们都叫我‘杰哥’,既然你是小翔的朋友,你也叫我‘杰哥’好了。”
我挤出一丝微笑,介绍自己:“我叫曾泽明,你们叫我‘小明’就行,来自河南,应兄弟大翔之约,来玩几天。”然后我又转头,一脸坏笑地看着桌上的两个女孩,调了一下眉,说:“至今单身。”
“切!”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白了我一眼。
车永杰突然严肃了起来,带着淡淡的训斥语气对两个女孩说:“不许没礼貌,还不快给小明介绍自己。”
小萝莉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叫王潇雅,他们都叫丫丫,明年就18岁了哦,我的星座是狮子座,最喜欢的动物是狮子,不过没法养,然后我就养了一只大黄猫,我叫它加菲,还有四只小仓鼠,我叫它们米奇、米妮、米球球、爆米花,不过可惜它们都被加菲给吃掉了,然后我还养了只兔子......”
“行了!”长头发女孩打断她的话,不耐烦地说:“我叫罗慧娟,下一个赶紧介绍自己。”
王潇雅站起来,身体向我这边倾斜,几乎要趴在桌子上了,挥舞着小手说:“我叫那只兔子小白,它毛茸茸的......”
“消停会儿吧你!”罗慧娟站起来左手拽着她的头发,右手堵住她的嘴,把她摁在座位上。
车永杰揉了揉王潇雅的头,笑着对她说:“丫丫,等别人介绍完了,你再展示你的魅力。”
“哦。”王潇雅像受委屈的小孩一样,坐在座位上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头。
车永杰看着陆翔说:“小翔就不用介绍了,大家都熟悉,跟我们如同家人,跟小明又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不对!”我架起胳膊,故作深沉地说:“我们连裤衩都穿同一条。”
“行行行。”车永杰笑了起来,说:“大壮、小阳,你们也介绍一下自己。”
潘大壮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叫潘大壮,一介俗人,虽说我跟小翔是兄弟,但提前说好了啊,你们穿过的裤衩我不穿。”
他说话的语气逗乐了大家,连两个女孩也在捂着嘴偷笑。
“那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的高阳终于发声了,他结结巴巴地介绍说:“我叫高阳......来自......来自河南。”
这个高阳的声音很小,语气就跟他瘦弱的身躯一样,显得有些营养不良,脸也被憋得通红。
车永杰连忙打圆场:“我们高阳有些害羞,不过他可是个十足的好男人。”
“切!”罗慧娟嘲讽:“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娟!”车永杰朝她吼:“住嘴!”
“哥,我不是针对你。”罗慧娟站起来面对大家说:“我是针对天下所有男人。我妈姓罗,我也姓罗,这辈子都姓罗,我妈的男人薄情寡义,不要她了,跟着这个男人姓,我恶心。我对我男朋友一片真心,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却勾搭了个外国婊子,这不要脸的东西。”接着她又指着车永杰说:“哥,还有你,嫂子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要跟他离婚?你们男人有一个好东西吗?”
“小娟,说话注意一下场合,别让别人看笑话。你先回房去吧。”车永杰站起来有些尴尬地对我说:“这是我妹,脾气不太好。”
“尤其是这无赖。”罗慧娟又冲着我大吼:“这家伙一进来就抛媚眼,还单身?你很骄傲吗?你算什么东西?”
罗慧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修长的头发垂在我的脸上,我感觉我的脸颊痒痒的,像是有几只小蚂蚁在上面爬。
我仰头看着眼前的美女,说实话,她真的很漂亮,精致脸上闪着泪花的眼睛如同太阳下即将融化的冰花。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东西,不过从生物学上讲,咱俩肯定属于同一个物种。”我缓缓地说道。
陆翔一把将我拉到一边,说:“娟姐,别跟小明一般见识,他脑子有泡,是个二货。”
“有泡?”罗慧娟架着胳膊,又坐回到座位上,翘着二郎腿,问:“我想知道这家伙脑子怎么个有泡法?”
陆翔问:“你见过一个因为女孩一句‘早上好’放弃一切的人吗?”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傻的人?”王潇雅拍桌子大笑。
陆翔又说:“要是没有的话,你们现在就见到了,我们的明哥就是。”
罗慧娟看了一眼在一旁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的我,冷笑了一声,说:“你已经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继续讲。”
陆翔开始讲:“这是一个狗血的故事,话说当年,我们的小明是学校四大才子之一,绰号‘文征明’,又是班级文艺骨干,积极活泼,七分风流倜傥中又略带三分人模狗样。”
“你想死吗?”我踹了陆翔一脚。
“我好好说,我好好说。”陆翔继续讲:“那个女孩的名字我记不清了,小明一直称她为‘小雪’,说起来,我也挺佩服他的,喜欢了人家两年,居然没有说过超过五句话,要是她没出现,以小明当时的状态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可惜啊,有些人就是脑袋有泡。
当时我和小明还是同桌,我记得那天早上,小明突然像小狗见了主人一样在我身上蹭来蹭去,这里没有贬低他的意思啊,我只是想说,那画面,想想都恶心。
我一问才知道他刚刚在走廊碰到小雪,人家跟他说了句‘早上好’,然后这货就跟疯了一样,又是傻笑又是在我旁边嘟囔‘小雪跟我说话了’,‘早上好’,‘第一次啊’什么的,虽然说以他的脑子,课堂的东西不听也都懂,但这货居然在两节课时间把‘小雪’,‘早上好’这两个词反复写了满满两大笔记本,我至今还记得老师看见他在课堂狂记笔记时一脸欣慰的表情。
然而到了第三节课,命运就跟他开了个玩笑。小雪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以上课睡觉、早退、顶撞老师且屡教不改等好几项罪状开除了她。
小明的世界崩塌了,后两节课就跟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一样。
到了中午,他从小雪课桌中找到了半杯已经凉透了的豆浆,从那以后,小明养成了一个习惯,早上买杯豆浆,放凉,中午买两包子就着吃,日复一日。
我记得小雪走的那晚,他没回宿舍睡觉,在那女孩桌子上趴了一个晚上,他的举动超越了我的认知,到今天我都没见到一个人会伤心成那个样子。”
王潇雅趴在桌子上问道:“后来呢?”
“唉!”陆翔一边摇头一边感慨:“后来小明因为生病休学了一段时间,高考才回来,但整个人彻底废了,上了个三流大学,你们说他脑子是不是有泡?”
我盯着天花板说道:“我没生病,只是故意伤人,进去了。”
车永杰眉头一紧,问:“你伤谁了?小雪?”
“伤我自己,然后进精神病院了。”我苦笑了一声。
“那你没有去找你的小雪?”罗慧娟问。
我摇了摇头,说:“人家早嫁人了,孩子都能管我叫叔叔了。”
“抢亲啊!”王潇雅一拍桌子,说:“像电影里面一样,在别人婚礼上大吼一声‘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我看了一眼王潇雅,起身说:“你们先吃,我去阳台抽根烟。”
“小明,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陆翔问道。
我没有说话,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碗里的馒头咬了一口。馒头有些硬,可能是放了很久,我用稍微软一点的馍心把碗里的油抹干净,叼着馒头一边从裤兜拿烟一边向阳台走去,那个碗就像被刷过了一样,一点油迹都没留下。
“给他点时间安静会儿,宝藏男孩,有意思。”我身后传来车永杰的声音。
我其实是想再好好观察一下这里,这是三楼,昨晚路过一片树林,如果跳到树上或许能够跑掉。然而到了阳台我才发现我想错了,那些树离楼层很远,根本跳不过去,而且进门的地方是一条地势高的马路,阳台方向地势比较低,也就是说,从楼后方看,这里不是三楼,是四楼!跳下去就算不死,这辈子也别想再站起来。大门又是铁门和木门的夹心饼设计,不从他们手里拿到钥匙根本没可能打开。再看厨房,那些锅碗瓢盆,瓶瓶罐罐,甚至炒菜锅都被锁在了柜子里,想拿菜刀、碎玻璃瓶子劫持人逼他们开门也行不通。
种种迹象表明,这群人做好了困住我的充分准备,我现在就是瓮中之鳖。
我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烟,其余的手指抓着馒头,一边抽烟一边小口嚼着馒头。
等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我朝屋里看去,屋里的人已经开始陆续收拾饭桌,正对屋门而坐的车永杰一边喝着青菜豆腐汤一边看着我,他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的微笑。
我也模仿他笑了起来,拿起馒头比出酒桌上干杯的手势,车永杰拿起汤碗,我俩隔空碰了一“杯”。
我俩对视了两三秒后,我转身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继续啃馒头。我心里真的很害怕,我敢肯定,这个叫车永杰的家伙在试图窥探我的心思,因为我自己刚刚也做了同样的事。
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此刻,我已掉入狼窝,面临着随时可能被这几个人撕碎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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