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训

文/13号的小猫

相唤相呼日征逐，

野狐迷人无比酷。

一场纵赌百家贫，

后车难鉴前车覆。

（今天的故事，与夜班没什么关系，各位全当是番外吧！）

我现在过得是有些落魄的，可如果往上追溯几代，家里祖上还是有些许产业的。旧时一般有些家底的人家，规矩自然也就比寻常百姓家多一些。我家里祖上的一辈人，希望自家家风能够正派清明，子孙后代能够为列祖列宗争光，那自然也就不希望子孙后代之中有人沾染上黄赌毒之类的恶习。我爷爷在我们小时候为了避免我们沾染上赌博的恶习，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据说，以前在爷爷老家的村里有个老财主，家里有三个儿子，其中大爷在朝为官、三爷经商，唯独二爷没什么出息，整天无所事事。有一日，老财主让自家三儿子带着二儿子出去收账，省得闲在家里惹事生非。一路无话，待二人收账回程偏赶上倾盆大雨，兄弟二人只得钻进一破庙避雨，本来打算雨一停就立即赶路，怎料想这雨下了许久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于是哥俩就商量，在破庙将就一宿，天亮再赶路。

待到夜半，一阵说笑声将二爷吵醒了，他睁眼就看见庙里佛像前围着火堆坐着几个人，正在赌钱，他回头看看自己三弟，正靠在柱子上打呼噜，于是起身凑到火堆前看这几个人赌钱。那几个人见他过来，问他要不要入局赌两手，他平日里被父亲管的严，根本没机会去赌钱，今天没了约束，又有人相邀自然乐意的紧。

不料得没玩几局，就把这几天收帐得来的钱输了个干干净净，这要是让他爹老财主知道了，那非得活活打断他的腿。可此时再想翻本儿已经没钱再赌了，于是他硬着头皮对那几人说，我现在没钱了，但是不继续赌我又不甘心，要不这样，我先欠着你们，咱们再赌两局，我要是赢了，你们就把先前输给你们的还给我，要是我再输了，就把以后我的家产都给你们。他原本以为那几个人不会答应，没想到那几个人很愉快就答应了。可二爷这霉运真是没完没了，这几局下来他又输了。正当他着急上火的时候，只听得三爷大叫“二哥二哥”，二爷这一睁眼摸摸怀里的钱还在，才发觉原来是场梦。三爷着急的问:“二哥你怎么坐在佛像前面睡着了，我看你睡着时大喊不要拿我的钱，您看，钱不就在您怀里抱着呢么？”二爷脸一红，只说是梦里遇到了强盗要抢钱，然后找了个话题岔过去了。这事二爷再没提起过，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没想到没过两年，财主家大爷在官场上得罪了权贵，被贬去偏远小镇做官，在路上遇上了强盗，死于非命。三爷有一次去南方进货，为了省时间选的水路，不料船至河中央突然来了一股邪风，把船掀翻了，连个尸首都没捞上来。老财主本就年事已高，再加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间悲郁成疾，没过多久就病故了，老财主死后，产业自然是留给了仅存的二爷。

别看二爷年轻时不务正业，可人比较聪明，父亲和兄弟接连离世后，发愤图强兢兢业业地操持家业，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没想到还真让他把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竟比他父亲和兄弟在世时还大。在这期间，二爷的媳妇给他生了几个儿子，这几个儿子真是一个赛着一个聪明，就只有一点不好，一个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二爷媳妇每次要管教，二爷都拦着，还说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不懂事，等到儿子们长大成人就都懂事了，久而久之，二爷媳妇也就不管了。

日子是一年年地过，这位二爷说话间岁数也越来越大，有一次生病躺在床上，几个儿子轮流在床前伺候他，他半夜被一阵凉风吹醒，只看见几个儿子围坐在桌子前聊着天，这场景他越来越眼熟，突然他想起了几十年前破庙里的一幕，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没敢言语，第二天吩咐下人叫来自己夫人，让夫人去把村里的算命先生找了过来。算命先生一听这事的前因后果，摇了摇头只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欠了几十年的债，是时候该还了。若多做些善事，可能还不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也亡。”

二爷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家业，怕是保不住了。于是，跟自己夫人和几个儿子交代，每月都要给村里挨家挨户送些钱粮，村里人家有什么难处的，要尽力去帮忙，人家要借钱周转的也尽力帮衬，实在是困难还不了钱的，就别死命的催讨了。待夫人和儿子们全都答应照做了，二爷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

由于是大户人家，死时自是风光大葬，村里都说他这几个儿子孝顺，没白养。只有村里一个算命的，说那哪是孝顺啊分明是几个讨债鬼嘛！这时村里人还只道是这算命的看不得人家有钱。没料想没过几年，这户人家的几个儿子由于大手大脚铺张浪费，把硕大的家业给败光了，要不是家里衰败之前，二爷让夫人儿子做的善事，恐怕这一家子就真得家破人亡了。到了这时，才有人想起算命的说的话。

由于都是同村的，村里不少老人知道些因由：记得早年间这位二爷躲雨的破庙，在那之前的几年常有几个附近村里的无赖赌徒在那里耍钱，不料有一天突降暴雨，殿里大梁塌了砸死了这几个人，许是避雨那一夜，那几个赌鬼设局就此缠上了这二爷，还投胎去了他家，用尽了他的家财。

我家祖上住的地方和这位二爷的宅子离得很近，他家如何家道衰落也是亲眼得见，再加上村里传说云云，于是就在家训中添了几笔:凡吾子孙者，观赌局者杖，入赌局者断手，盖有以赌制业者，其骨不得入祖坟!

起初我一直以为，是爷爷编了个故事，拿一份莫须有的家训吓唬我们几个小孩子，让我们不要赌博。直到我上了高中，有一次老家的三爷爷（我爷爷的弟弟）来北京探望爷爷，我发现我这位三爷爷，左手手腕之下什么都没有……据他自己说，是年轻时在赌场里耍钱，被我老祖拿斧子把手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