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崇明  (上·长篇小说连载四十六)

回崇明  (上·长篇小说连载四十六)

我们一听男青年这么说，一下显得不好意思起来。公公知道男青年说的是客气话，忙谢到：“嗷呦，夏夏，夏夏！前进农场在哪里？”
“在东风农场的西面，嗷呦！坏了，是不是去前进农场的车也没有了？千万不敢。” 男青年说着，立即跑向旁边那排房，不一会就跑回来，一脸沮丧，叹着气道：“真让我猜对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车子早早就都没有了！简直是糟糕透了！老师傅，咱们今天都上当了，都走不成了！”说完，他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脸无奈，表情却显得很洒脱。
我和小楠这时候发现，面前这个男青年大笑起来，很有意思，像个大男孩，一点也不像舅舅他们那样，遇到不高兴的事情总要吵吵嚷嚷个不停。
公公马上关心道：“那你，怎么转去呀？”
说着，公公抬头看看天，“今天么，车子都落得空了，天气么，也快要吃点心了，转去了，我们今天去不了了，转去了。”
公公看我和小楠一脸失望，磨磨蹭蹭的样子，就说：“咦，著哇呀，转去呀。”
公公对我们俩噶头肚子里那点肠子太了解，知道我们对男青年刚才说的话当了真。就是男青年所说的，请我们去他们前进农场白相的话。
男青年也看出我们的心事，又说；“真的啊，老师傅，下次有时间，请你们来我们农场白相好了。我说的是真的呀，这有什么呀。小姑娘，下次和公公来白相，好哇啦？我说的是真的。”
我和小楠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公公这时候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问男青年：“那，侬，”公公有点欲言又止，“去前进农场的车子也莫了，那，侬怎么回去？”
没想到男青年回答的特干脆：“反正是回不去了，返回上海也没有船了，去农场么也没有车了，我就在这里凑乎一晚，哼！”他说着，四下看看，“我就不信，一晚上能把人难住？”
“那只好住旅馆了。”公公说。
“不用，凑乎一晚上，好办，怎么都能凑乎。反正天气又不冷了。”
显然，我们对男青年所说的凑乎，是不懂的。但公公似乎很懂。
公公一时没再说话，他低着头往外走，这是要回去了。我和小楠紧紧跟着。走了没几步，男青年在身后突然喊一声：“老师傅，忘了告你了，什么时候来我们前进农场白相，提前给我来封信，我这里写一个地址拨你。”
公公回头看时，男青年真的已经在那里掏书包里的本和笔。公公赶紧返回去，但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哈？哈莫日？”公公可能一着急，尽然忘了说上海普通话了，“嗷呦，吾过去也在闸北工作了五六年的呀，真是，至今都很……嗷呦呦。”
公公说着话，就顺手接过来男青年的纸条。这是一张从红旗本子上撕下的纸条。
我们看着男青年从本子上撕那纸条。撕的时候，他手里连带出来的两本书，不小心掉落到了地上。
我们看清了，一本书上写着《物理》，一本写着《兽医常见病治疗》。我和小楠都争着去捡地上的书。
等公公接过男青年的纸条，念到：“崇明前进农场二连猪场林宝航”后，笑了。又一看我们递给男青年的书，高兴地说：“原来你也是兽医呀？”还没等男青年回答，公公马上又说：“你凑乎么，这杠，哪里可以凑乎的呀？不能凑乎呀——这样好了，你今天晚上，到吾屋里住一晚好了，吾屋里离得很近的呀。”

回崇明  (上·长篇小说连载四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