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狭小的出租屋,这是来城里的第三天,今天又是一无所获,这个城市的繁华被冷漠紧紧包裹着,将我这个外来客拒之门外。蹩脚的普通话,低学历及土气的打扮让我找工作难上加难。这是个城中村,小小面积混杂着各色人等,农民工,外地人……这附近的环境实在令人厌恶,但租金便宜就好,从我的窗子里可以看见对面不远处的巷子里,几家小发廊正营业,在我刚搬到这儿时从那儿走过一次,那儿的发廊老板无一例外都是浓妆艳抹,这个南方小城都已入秋,她们竟都还穿着夏天的吊带短裙,包裹着臃肿的身体。我大概明白了点什么,虽然过去十几年都在小山沟里长大,但多多少少还是听村里的妇女们讲过,谁家那姑娘赚了不少钱,据说开了个发廊当小姐…没错,我羡慕她们有大钱赚,羡慕她们一天晚上赚的够我几个星期的吃饭钱,可能以前一直被贫穷包裹着,我怕了吧。手机铃声打乱了我的思绪,我激动的差点抓不稳手机“喂!你面试过了,明晚七点过来南北街上班。”嘟—嘟—对方似乎很忙。我想起来了,那个服务员的工作,奇怪的是晚上上班白天休息,可没办法,奶奶给的钱已所剩无几。
这工作似乎以前做过,很快就上手了,而且也不复杂,只要勤快。只是我过上了白天黑夜颠倒的日子,每个华灯初上的夜晚,我起床收拾去上班,凌晨我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出租屋。入冬后的一个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但今天睡不着所以出门时提前了一个多小时,锁上门我瞥见走廊侧边有个门,门里透着光亮,似乎里面很温暖,可是这一层只有我一个人住啊,怎么突然多出一个门,那里不是一直都堆着杂物吗?我疑惑着走过去打算一窥究竟,狭长的门缝里透着淡黄色的光,让我什么也看不清。整个晚上我都心不在焉,终于挨到了下班,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出租屋赶,天还没亮,我打着微弱的手机光上楼,潮湿的霉味灌入鼻孔,每上一层恐惧就多几分,那堆杂物,哦不,那扇门是我必经的道!楼梯转角的时候我伸出脖子看,终于没有了黄色灯光,楼道里出奇的安静,我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努力不去看那堆杂物,但还是偷偷瞥了一眼,好像那堆杂物后面有无数双眼睛在打量着我,我急忙跑进我的小屋,锁上门,把恐惧隔绝在门外。我告诉自己昨天晚上是眼花看错了,可那束光是那么清晰的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那门里面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温暖的世界……
又是一个晚上,天更冷了,我又提前了点上班,我裹紧了棉服生怕冻着,更怕它的出现。果然那门又出现了!它像昨天一样,依旧透着淡黄色的光,不一样的是门里面多了一个女人的吼叫声,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脏话与满腔的愤怒,真是个奇怪的门。日子久了我发现只要我早出门它就会出现在那里,也就是说它白天就会出现,夜晚就会消失,并且它像是一个收音机一样,会发出不同的声音,孩子哭声,狗叫声,欢笑声……从中可以听出人间百态。渐渐的我习惯了它的存在,即使它只存在于白天。恐惧消除了些许,甚至多了些亲切,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被孤独感包裹的紧紧实实,不与人交流,而它像是一个朋友,目送我出门。我曾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尝试去敲开它,但它似乎很讨厌我的靠近,一直关闭着,路过时我只是停留片刻听听里面又发生了什么,这像是一个有趣的游戏,我乐此不疲。
日子一直不紧不慢的过着,直到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但瞥见那门的那一刻我吓傻了,它开了,淡黄色的光照亮了整个走道,恐惧让我后退,好奇又促使我去一探究竟,最终我还是走了过去,光亮越来越强,以至于我只能眯着眼看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时熟悉的声音传来“妞妞,一年了,该安息了,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我可怜的娃儿啊”这不是奶奶的声音么?她怎么会在这里?我拼了命想喊一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当初让你听我的,别去城里,唉……”奶奶的抽泣声刺在心里,我回头看看没有影子的自己,恍惚间明白了过来,这些天为什么别人都对我视若无睹,我在去年冬天一个人来城里打工,后因租的房子出了意外,今天一年了。我留恋这世界的人间百态,更放心不下待我好的奶奶,我也该走了……“奶奶,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那是一扇奇怪的门,它让我窥探到了我以前存在过的那个空间,那里面存在着各色人等,不同的驱壳下包裹的是一个个渴望生存的灵魂,它们去走了一个不长不短的过程,最后在留恋或是解脱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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