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生活像极了生活》是梁实秋的散文集。
读梁实秋的散文,可以感觉到这样一种人生态度。对于周围的伙伴、朋友、大自然,无论有无生命,都能接纳其缺点和不足,甚至能够欣赏,将其视作整体中的一部分。这样才能做到恬淡自然,游刃有余。他的文字,如水墨山水,浓不至涩,淡不至空。
梁实秋的祖父梁芝山是河北沙河人,官至四品。北京前门大栅栏路北有一家豫菜馆“厚德福”,其大东家就是梁芝山。父亲梁熙咸原籍河北大兴县,幼年孤苦,被梁芝山领养。梁芝山从广东卸任北归时,曾在杭州停留,期间恰逢乡试,梁芝山为使养子参加考试,将梁家的户籍改为浙江钱塘。梁熙咸考中秀才,入京师同文馆学习英文,为第一期学员。后来供职于京师员警厅。
一九〇三年,梁实秋出生于北京。一九一五年,以第一名的成绩从京师第三小学毕业,随后又考入清华学校。
一九二七年春,为避北伐兵乱,梁实秋来到上海,在《时事新报》编辑《青光》副刊。从五月始至八月初,他以“秋郎”的笔名在副刊上发表了百来篇小品,这年十月,他在这些文字中选了四十七篇编成《骂人的艺术》一书,交由新月书店出版。十一月,他在《复旦旬报》上发表了一篇《卢梭论女子教育》,其中精神贵族自以为是的傲然态度,立即遭到了鲁迅的抨击,由此双方开始了一场论战,并逐渐上升到思想意识和文学观念的层面,愈演愈烈,大多数人对梁实秋的印象也由此而来。
一九三〇年,梁实秋因不堪“沪上的尘嚣”,与闻一多一起来到青岛大学任教。一九三四年,应胡适之邀,到北京大学担任外文系主任。
梁实秋(左)与胡适(右)一九三七年七月初,他应蒋介石之邀在庐山参加了商议国事的学界名流谈话会。
“七·七”事变以后,国民党政府成立国民参政会,梁实秋被聘为参政员。北平被日军占领后,他离开家小,只身一人匆匆南下,由香港到汉口,又由汉口到重庆。他以国民参政会参政员的身份进入教育部教科书编辑委员会,担任中小学教科书组主任,之后又进入国立编译馆工作。
在重庆,他本着传统士大夫的匡世救弊的责任感,创办了周刊《自由评论》,但是,一九三八年,作为国民参政会议长的汪精卫通敌卖国,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他感悟到:“区区书生,只能埋首做点学问聊慰平生而已。”他从“兼济天下”转向了“独善其身”。他开始向老庄和佛禅靠拢,他说:“一个地道的中国人,大概就是儒道释三教合流的产物。”
他重新操笔写起了散文,并在《星期评论》等杂志上开设“雅舍小品”专栏,发表了二十篇散文。之后,雅舍系列文章陆续发表,再版300余次,奠定了他散文大师的地位。
“雅舍”是梁实秋在重庆北碚时的居所。一九四〇年,梁实秋同社会学家吴景超共同在北碚主湾山腰购买了一栋平房(也有说法房子为吴所有,梁为借住),位于江苏省立医院斜对面。房子是新建的,共有六间,分成三个单位,分别有房门对外出入。梁实秋住一室一厅,是典型的"陋室"。
由于没有门牌,通信不便,他们便给房屋起了个名字。梁实秋提议,就以吴景超夫人龚业雅的名字,命名“雅舍”。这便是梁实秋《雅舍小品》名称的由来。自此,“雅舍”宾客迎门。骚人墨客,常在此聚会,热闹非凡。
梁实秋的一生保守、温和,他的思想是古典的,他接受古希腊文化、基督教文化,接受儒家的中庸和道家的无为。他缺乏鲁迅那样的斗争性。鲁迅的文字如标枪,如匕首,鲁迅擅长写杂文,透着力量,透着不妥协,透着桀骜不驯,在行文中还有些诘屈聱牙之处。梁实秋正好相反,写散文,文风平和,朴实,偶尔嬉笑怒骂,但少有攻击性。在诙谐中有讽刺,在讽刺中又使人感到亲切,在行文上已经与现在的口语几无二致了。
鲁迅,1928年3月22日摄于上海景云里寓中。其时鲁迅入住上海不满一年。正是与梁实秋论战的时候不过,梁实秋的文字也有犀利的时候。对于某些阶层的人物,他刻薄起来也是不留情面的。如《握手》、《汽车》等篇,对特权除极的那种目空一切的丑态作了辛辣的讽刺。
梁实秋在上海时,目睹时人的不文明行为,只是摇头叹气。本书的第一篇文章“让座的惨剧”写的就是当时的争座现象。“让座”给他的影响很深,他后来另外专门写了一篇“让座”来谈这件事,这还不够,又写了一篇“谦让”,来谈国人在其他场合的虚伪习气。后面两篇本书没有收录。
他在《中年》(这篇文章本书没有收录)中说:
中年的妙趣,在于相当的认识人生,认识自己,从而作自己所能作的事,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
梁实秋晚年,知交或天隔一方,或撒手故去。每每回忆起来,自是一番惆怅在心头。他写了很多怀旧的文章,来怀念故交好友,追忆往事。如梁启超、闻一多、沈从文、老舍等。本书收录了他回忆徐志摩、冰心、张自忠等人的文章。在这些文章中,他一改往日文章的闲淡雅致,写得朴实深沉。
中国的散文讲究平和。梁实秋的文章,大都不长。行文简洁,用词精练,开门见山却又变化多端,数语之中即见妙趣横生,可以说洗净铅华,返朴归真,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晚年,他填了一首《金缕曲》:
看二毛生矣。指顾间、韶光似水,从何说起。诗酒豪情抛我去,俯首推敲译事。隔异代、忝称知己。笔不生花空咄咄,最踌躇融会双关意,须撚断,茶烟里。
如今称了生平志。却怨谁、相如消渴,难拚一醉。只羡伯鸾岁月好,多少绮情堪记。小院落、山妻料理。曳杖街头人不识,绿窗前自了闲生计,富与贵,浮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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