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中国八大诗人》,作者首先分析了一首诗好坏的关键,有拨云见日之感,遂做笔记如下:
1.诗与非诗
诗,是人们情感的表现。没有情感的不能称作诗。
① 咏史诗和吊古诗
咏史诗,以客观的角度评判历史上的人物,吊古诗,写自己对于对古迹而生出的感概。
咏虞姬 吴永和
大王真英雄,姬亦奇女子。
惜哉太史公,不纪美人死。
乌衣巷 刘禹锡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两首诗,《咏虞姬》为咏史诗,《乌衣巷》为吊古诗。前一首,客观地评价虞姬,没有情感融入;后一首,则是对乌衣巷所生发的感慨,看似平淡,却意味无穷。所以,咏史诗不是诗,吊古诗才是诗。
② 咏物诗和比兴诗
咏物诗是以客观的角度记一事物;比兴诗则是作者对此物所生发的感慨,或借此物,抒发自己的情感。一般说来,比兴诗是诗,而咏物诗不是诗。
山居杂诗她 元好问
瘦竹藤斜挂,丛花草乱生。
林高风有态,苔滑水无声。
东栏梨花 苏轼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前一首诗写竹、藤、花、草、木、林、风、苔、水,虽然都写得好,但是却没有和人发生关系,是咏物诗。
后一首写梨花,却从梨花中感受到人生无时的怅惘,是比兴诗。
两首诗对比,后一首比前一首好,因为它拥有作者的情感。
③ 纪事诗和感事诗
纪事诗,以客观角度记述一件事;
感事诗,作者抒写他对于此事所发生的感慨。
田园杂兴之一 范成大
昨遣长须借踏车,小池须水引鸣蛙。
今朝一雨添新涨,便合翻泥种藕花。
剑门道中遇雨 陆游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
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前一首诗记录田家得雨的情景;后一首除了表明“遇雨”这一事实,更把人物内心的情感全部描写出来。后一首诗明显比前一首好。
④ 假情感和真情感
有的感情,无法触及灵魂。只有真情感才算好诗,假情感无论如何,都不能算作好诗。
塞下曲 沈德潜
千重沙碛万重山,三载烧荒未拟还。
流尽征夫眼中血,谁人月下唱《阳关》?
金陵旧院 蒋超
锦绣歌残翠黛尘,楼台已尽曲池湮。
荒烟一种瓢儿菜,独占秦淮旧日春。
前一首诗,写征夫思念家乡。后人读起来却不容易被打动。
后一首诗,以景诉说历史的沧桑之感,一切风流云散,抚今追昔,字字皆是从心底流露而出。
2.新诗与旧诗
诗的体裁、思想、事实有新旧,但只要有真感情在,都是好诗。
① 情感超越新旧的问题
情感自身是超越新旧的,只有各个人的差别,而没有时间上的差别。
譬如古诗十九首之一云: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一时代,杜甫有杜甫的情感,李白有李白的情感,李商隐是李商隐的情感。如果没有情感的差别,诗歌就失去了个性,便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李白说:“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杜甫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李商隐说:“休问梁园旧宾客,茂陵秋雨病相如。”
② 思想、事实新旧的问题
思想和事实有新旧的区别,古人有古人的思想和事实,生于现代的人当然有现代的思想和现代的事情。
例如杜甫诗云:“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有情感,有事实。但它中间的事实,却是李唐天宝年间的事实,却不是现代的事实。而于右任有诗云:“存且偷生死更悲,余收尔骨尔尤谁?平生慷慨争民党,一战仓皇委义旗”这诗有情感,有事实,但事实却是民国时代的事实
③ 体裁新旧的问题
体裁的新旧,当以受束缚不受束缚为标准。旧式的五言七言大概是束缚的,然在适当的时候,能完全达意,而且很自然,那也不算是束缚。
——《中国八大诗人》听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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