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家后,其他家长也陆陆续续走了,小小的宿舍里,就剩一群年龄相仿的姑娘们,大家叽叽喳喳地,互相介绍着自己,都是十里八乡,附近村子的人,没一会儿,便都成了好姐妹。
转眼间,下午上课的铃声响了,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出门,绕过厕所,爬坡,拐弯,到了教室,拉开长条凳,坐好,五十多岁的班主任早已等在了讲台,安排发书,排座位,时间很快过去。
晚饭,晚自习。
九点,下课,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宿舍里黑漆漆一片,连电灯也没有,照明是用蜡烛,每人一个晚上轮着来,昏暗的灯光下,少女们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离家的忧伤,也似乎忙了一天都累了,很快就都进入了梦乡,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压抑着的哭泣。
第二天,初中生活正式开始,早晨六点,起床铃声响起,可爱的姑娘们谁也没有想着睡懒觉,穿衣,叠被,跑操。
六点四十,跑操结束,值日生打热水,准备洗漱,热水基本上是固定的,每个宿舍三瓢,回来后分倒在三四个脸盆里,然后每个脸盆里三四块毛巾同时进入水盆,揉一下,捏一把,水就变得昏黄昏黄的,擦一把脸,再揉一下,捏一把,盆里的水基本就可以和下过雨后路面上的积水相提并论了。
铃声再响,就是该上早自习了,一窝蜂的冲出宿舍门,直奔教室而去,坐定,翻书,咿咿呀呀地背课文,背英语,背数学公式。
第一节,第二节,十点了,该吃饭了,下课铃声响起后,各个宿舍的值日生,一人提水桶,一人拿木棍,跑向食堂,严格来说,应该不能称作食堂,顶多算是个打饭处,小小的一间窑洞,石灰做的水窖占了三分之二,一口直径一米五的大锅占了三分之一,锅里是熬的咕嘟咕嘟冒泡,稠的放上饭勺也不会倒的小米粥,厨师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黝黑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笑容,眼角下垂,嘴角也下垂,乌黑的双手拿着一把大铁铲在锅里搅一搅,然后随意的放在一边,再拿一个折叠凳坐在锅边,用一根长着长把的圆头铝制勺给排好队的铁桶舀饭,每一只桶大概离满还剩十厘米左右就不再继续,值日生合伙抬起,放到地上,木棍穿过提梁,一左一右,慢慢地走向宿舍。
食堂离宿舍大概有一百米远,一路上桶在摇晃,饭在沉淀,到了宿舍门口,值日生总要先拿小黑铁饭勺把漂浮在上面的一层白白胖胖的小肉虫撇出,倒进养猪大户放置的门口的泔水桶,接着,提桶进门,一宿舍的人,每人两碗,女生饭量小,基本每次都有长余,最后,值日生倒饭,洗桶,洗勺。
洗桶的位置也在食堂,食堂的正对面也有一口铁锅,每天在饭点时都会储存一锅水,饭后,各个宿舍的值日生,提着桶,拿着高粱头做的洗碗刷,在铁锅里,你洗一遍桶,我洗一遍桶,全校大大小小20多只饭桶,都在这一口锅里完成了从粘稠到清亮的过程。
天气渐渐转凉,宿舍的门窗上布满窟窿,西风一刮,窑内窑外温度也差不了多少,学校发了窗纸,熬了面糊,活了稀泥,拿了长杆,让糊窗纸,补炕缝,通烟筒,一群少男少女们充分发挥了大自然里学到的本领,爬窗抹缝,举杆入筒,没多久,每个宿舍都门窗一新。
北风刮起,雪花飘落,教室门前的烟筒里都升起了袅袅炊烟,不为做饭,只为取暖,引火的柴是从家里背来的黄豆秸,烧的碳是学校按量发的黑碳,每年轮流背柴,每天轮流生火,有时碳不够了,就会趁着月黑天高,从相邻的宿舍搬那么一两簸箕,但基本上是够用的。
生活上虽然艰苦,但年岁尚小,也没觉得日子有多么难熬,就这样,糊里糊涂,三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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