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又到中秋。
今年的江南中秋恐怕无月了。台风刚过,风雨刚停,感觉好久不见云销雨霁了。
也许不见也好。
如今的岁月早没有中秋的那种喜悦了。不知怎么的,广式月饼苏式月饼很多,随时都可以吃,却不觉幸福了。中秋或许只是一个团圆的代名词。然而在现代,交通如此发达,信息随时相通,似乎也不那么迫切要团圆了。那种相聚的喜悦与离散的苍凉似乎都只在古老的诗行徘徊。
很多年前,在家还只是农村小河边的破屋,村里人都不知道月饼滋味的时候,月亮真的是圆,月饼真的是香。
傍晚,那月亮从东边出现,红红的,大大的,像个鸭蛋黄,很奇特,很让人高兴,因为母亲说,月亮出来的时候可以吃月饼了。那时全村基本上没有人吃得上月饼,而充满奇思妙想具有浪漫气质的父亲再拮据也要买回五个月饼,一年一次,一人一个。
月饼很小,就巴掌大,最普通的苏式月饼。买回来,母亲就包得好好的,秘密地放在抽屉里,一定要等到月亮出来才打开。
有一次被姐姐翻到了,她本来真的是不想吃,可月饼真的太香,她真的敌不过。于是她想了个妙法,吃月饼的皮。苏式月饼的独特就在于有一层层的油皮。最外面的一层炸得微黄,盖了红印,很酥,正在脱落。姐姐想,它在掉下来,不是我剥下来的,于是就先吃了一层。这一个吃了,就没那层黄皮,没那个红印,太明显了。她觉得很无奈,只好逐个吃。五个都完了,她觉得没够,看看剩下的全是白皮,再剥一层似乎也看不出,于是她又剥了一层。
结局嘛,大家可想而知,被母亲逮个正着。只是每个月饼还没有实质性地缺损,于是母亲和我们就从轻发落了她,没有武力镇压。
母亲喜欢在中秋节煮山芋汤,会加糖,很甜,还在里面放面疙瘩。
我喜欢吃山芋,却不喜欢面疙瘩。
山芋不是常常能吃到的,它们是父亲从采石山上带回来的,别人家是没有的。母亲一直掐着数量,隔几天才会煮一些在粥里给我们吃。
面疙瘩却是一直吃到的。那时我们都长身体,母亲每天早晨都在粥里放面疙瘩,说读书苦,一定要吃饱。哥哥倒是吃得挺壮实,我吃得可真是讨厌啊。说真的,到现在我看见了还不要吃,觉得恶心。
不过这些都是母亲所不知道的,因为今天是中秋节,她不会查我们到底吃了多少山芋多少面疙瘩的。中秋节可真好啊。
后来长大了,也与父亲母亲不常一起了。父亲过世了,母亲与哥哥一起,很幸福,所以基本上没有出现古人的那种涕泗横流的思念样。看见月亮,有时会有一凉的感觉。但只是因为月亮太亮,月亮太凉,月亮那温文尔雅的冷漠所带来的惆怅。
不过,当晚,我还是会电话给母亲的,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一个孩子不在身边,她就会在盼归的月影中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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