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因变性手术而变得羸弱不堪之前,宋小小一直是个独立、坚强的阳光男孩。谈到独立生活能力,他远远强过同龄男生一大截。他的双亲更是有意地培养他的自主意识,甚至让他在读初中半年后便独自搬到一套小公寓里,过独自生活。
当然,理所应当地,宋父宋母时常会来察看他的生活情况。小小的表现,也足够让爸爸妈妈满意。�他的父母对此很是自豪,不禁向同事、朋友夸耀起自己儿子的“丰功伟绩”来。
宋家有一世交,其姓曰“沈”,长居清水湖畔。一日,宋叔叔来到郊外沈宅,与至交沈叔叔两人来到湖边钓鱼。
Fishing听罢宋叔叔的一阵吹嘘之后,沈叔叔看向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老宋,你刚才说:你家儿子租房住在那中学旁边?”
“租来的房子,怎敢让孩子单独住着呀——我家小小还没独立到那种程度——当然是买的。”
听起来似乎是谦虚的一句话,暗暗地炫耀着财力。宋叔叔自信地笑着,答道。
沈叔叔忽然感叹道:“对啊,就是嘛!给孩子租房,可教人忐忑啦。”
宋叔叔没明白他何出此言。沈家确有一女,与宋小小年岁相仿。此女——芳名“沈一一”——去年小学毕业后,便移居至国外姨妈家,去体验一年留学生的生活。
“给你女儿租房?她回国了?”宋叔叔确认道。
“还没,快了。”沈叔叔答道,“她过几个月就回来,然后也要去你们宋小小读的那初中。”
�宋父:“所以要租房住?你们一家三口都要搬去市里吗?”
刚才提到过:沈宅坐落在郊区湖边,距离宋小小的初中校区有些远。
“我们农场的工作可停不下来。”�沈叔叔郁闷地说,同时收回了空空的一竿,“只有一一自己去市里住。可是,学校又没办法给她这种‘插班生’提供宿舍……”
现在已经是第二学期,宿舍都已安排满员。待到沈一一回国,想让学校为她腾出一间寝室,十分困难。
“跟小小一块住啊!”宋叔叔一拍大腿,自己这竿下的鱼也跑掉了。
沈叔叔停住了手里填装鱼饵的动作,半试探、半评论道,显得兴奋而有些为难:
“真的吗?合适吗…?”
“那有什么嘛!”宋父朗声道,“咱俩早都是亲家了,孩子们住在一起不是早晚的事儿嘛!”
这句话有着半认真、半玩笑的成分。认真的是,宋叔叔衷心愿意为挚友之女帮忙;而“亲家”一句,则指的是沈母、宋母同时身怀有孕时,开出的“指腹为婚”的玩笑。
一想到这些为自己的错误而奔波的成年人们,谢思诗便愧疚难当。因为,实际上,谢思诗的护照是她故意扔掉的,只为了能留在暗恋的宋小小身边。
宋小小曾受学校指派,作为谢思诗的学习伙伴,陪伴了她走过了初一这一年的留学生涯。一定是在这期间,谢思诗对宋小小萌生了情愫。两人临别前,宋小小还曾协助谢思诗整理了行李,并特意叮嘱她“要将护照紧紧握在手中,直到见到亲人,才可松开”。
没想到的是,谢思诗借口“如果不是你一定要人家将护照拿在手里、而不是塞到包包里面,人家的护照也不会丢啦!”,反而倒打宋小小一耙。高傲的思诗,假装生气地责难着宋小小,蹩脚地掩盖着对他的爱慕之思。
这一时的情感冲动,令谢思诗陷入了不容乐观的处境。�她的护照需要补办,但在材料不齐、思诗又是未成年人的情况下,这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这几个月的等待,会让她错过参加祖国下学期的学习,因此只好再留在�这所学校,以修读初二年级的课程。然而不凑巧的是,她的寄宿家庭计划搬离本市,所以她必须尽快找到下一处栖身之所。
另一方面,受到思诗无端指责的宋小小,由衷地感到愧疚。他想为她做些什么,以此来将功赎罪。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住呀?”听说了谢思诗的窘境后,宋小小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小小有些羞于启齿。一方面,小小没有同女孩单独同居的经验;另一方面,以谢思诗挑剔的目光,她不一定看得上他那间促狭的单身公寓。
谢思诗却以为,宋小小是在邀她搬去与其全家人住在一起。以前,思诗也曾感慨道:“如果我的寄宿家庭是你家,你来找我玩就方便多了。”目前正值与上学年寄宿家庭解除合约之际,这也许正是移入宋宅的最佳时机。
“好呀——你家人不反对的话。”
宋小小没想到谢思诗允诺得如此之快,但很快也平复了内心的波动——上一年的相处过程中,小小发现了许多谢思诗这外国姑娘与自己在观念上迥乎不同之处,使他现在已然习以为常。
“他们没问题——其实,租房这件事情,就是我父亲首先提出来的。”
听到“出租”一词,思诗才意识到,小小是在找寻有偿入住的房客,而不是免费招待的同居对象。需要支付房租一事,不仅没有浇灭谢思诗入住的热情,反而打消了她对叨扰宋府的顾虑。
“嗯好的我同意。”谢思诗干脆利落地答道,双手平贴在大腿上侧。
记账能力一流的宋小小,友善地提醒道:“租金方面,真的没问题吗…?”
无论价格几何,都不是谢思诗这种身处异国的普通中学生可以负担得起的。宋小小清楚这一点,再加上他的赎罪愿望,所以心里已经做好了让谢思诗免费入住的准备。
但他忽略了谢氏家族对思诗姑娘的宠爱,更何况是在她如此一个非常时期。在因护照丢失而离开机场当天,思诗便与家人通了话、得到了“钱不是问题”的叮嘱。
作为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谢思诗的心中也充斥着愧疚感。她更希望宋小小提出一个高得离谱的价格,以弥补她对宋家生活的打扰。
“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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