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就像是一种如影随形的病,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我出生于赤贫之家。
即便在农村,我们家也是最穷的。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妈妈都很早去世。
家里有年幼的妹妹和弟弟,全家只靠爸爸1人种地养活,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一家人生活地穷苦、压抑而自卑。
1
那时候,我们一家人,住在我爷爷70年代建的土坯房里。一家人4、5年都没有买过新衣服,过年也是,都捡别人的旧衣服穿。到最后,穿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都烂成了小布条。
我读高中三年,也没有买过一件衣服,穿的都是校服。而且,还好有校服,要不能我连衣服都没得穿。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穿着别人送的一双鞋。那双鞋,底部没有花纹,我每次走路都像滑冰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每天,我都像个贼一样,小心翼翼,生怕会摔个狗啃泥。而且,那双鞋子还会渗水,总会打湿袜子。那时候,我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后一定要穿上不渗水的鞋子。
有一次,我去亲戚家做客,穿着一件旧的变形、褪色的衣服,亲戚实在看不下去,马上找了一件更好一点的旧衣服给我换上。
后来走的时候,还搜了一袋旧衣服给我。但是,那带袋旧衣服,我带回去后,先放在了一个角落,等我10分钟后回去时,不见了。
到现在,快15年过去了,那袋旧衣服,还是让我耿耿于怀。因为,它对当时的我,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直到现在,我工作了,买任何衣服和鞋子,首要的一个标准就是,不能贵。
至于颜色、搭配、时尚风格,一律都不是我考虑的。
而且,现在一件衣服我也经常穿3、4年,常常有同事笑话我,说我穿得像村姑。
我心里想,村姑就是我的本色啊。
2
在学校,因为每天穿着破衣烂衫,前途又是渺渺。我非常地沉默,几乎不说话,从来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因为,我怕。
我怕开家长会,我爸爸会来。那时候,我们班的男同学每次总是站在过道上。
虽然,我爸爸经过时,他们从来没说过什么。但是,我爸爸的烂衣服、白头发、黝黑的皮肤,都让我觉得在他们面前无地自容。
我怕与同学们交朋友,让他们知道我的窘境。我做什么事情,都是独来独往,像一个独行侠。
吃饭时,是一个人。因为,我每天的伙食费只有2块钱,每餐我只能吃一个素菜。
即便这样,我也已经非常满足了。因为菜是热乎乎的,顿顿都能让我吃得饱。
我记得17岁那年,我读高三。有一天,我过生日。
以前,我是从来不过生日的。但那一年,学习压力实在大,我想庆祝一下,也算犒劳犒劳自己。
那个生日,我一个人,点了个平常不敢点的菜——肉沫豆腐。我喜欢吃豆腐,感觉每次都像吃肉一样。加了瘦肉的豆腐,那就更好吃了。
到现在,那盘豆腐的味道,都还一直记在我的脑海里。
直到现在,吃的方面,我从来都不挑剔。只要能吃饱,就可以了。别人笑话说,我饿起来,什么都吃得下,看着都觉得难以下咽的,我也吃得津津有味。
至于说到品尝美食,我还享受不到那种乐趣。我的目标还是吃饱,饱了就可以了。
3
因为,我从不与人交流。那时候,我没有一个朋友。内心的话,从来不敢告诉别人,怕别人笑话。
而且每年的寒暑假,我都只待在家,从来不去同学家串门。因为,我觉得不好意思出门,也不敢请同学来我家做客。
一来,我们家住在偏僻的山村,离县城太远。来我家,首先要坐汽车到镇里,再走半个小时候的路,才能到我们村。
二来,我家还住在土坯房里。墙都是用塑料布遮一下,没有钱粉刷。到处都是老鼠,每天晚上,家里就像开运动会一样,老鼠跑的到处咚咚响。厕所也只有木板搭起来,城里人望风而逃的那种。
再来,我家里也没有人做饭。我爸爸早就出外打工去了。自己做得,实在不好吃。
我很孤单。也一直被自卑、压抑的情绪困扰。
至于上高中时,常有的对别人的那种喜爱,我也没有。我觉得,我没有资格,连想都不敢想。
因为,我认为我不配。我有什么值得别人来爱的呢?我只有一身的贫穷和寒酸气。
直到现在,我看到别人高中时的初恋,内心都非常羡慕。日版、台版的《一吻定情》,我都一一搜罗来看,一边看,一边羡慕。
4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我心里非常高兴。但是,学费还是没有着落。
我爸爸把家里的树卖了,凑了1000块钱,叫我先存到交学费的银行卡里。
我带着钱,到了银行,走到柜台去存。到最后,收银员点完钞说,只有900块钱。
我很慌张,怎么会少了100块?
可是,我不敢问她。因为长到18岁,这是,我第一次来银行存钱。
我搞不清楚该怎么办?
就这样,我存了900块钱,带着疑惑离开了银行。
10多年过去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那100块钱到底去了哪里?
今年,我看到山东女孩徐玉玉被骗走大学费用9900元后,因心痛绝望猝死时。
我又想起了自己的这100块钱。
还好,还好,我庆幸,我当时只是丢了100块。
高考后,填完志愿。 亲戚叫我去帮她女儿补课,我去了。
我上午帮她女儿补语文,下午补数学。 每天还要做饭、洗碗、拖地、洗衣服。
就这样,他们还是觉得,我做得不够好。
因为,他们家住在城里。我长到18岁,从来没有用过电饭煲、洗衣机,更是从来没有点过液化气灶。 每次做饭时,我都感觉胆战心惊。
而且,他们还嫌弃我不会洗碗,液化气灶底下没有擦干净,拖地时,没有从卧室里面开始拖起, 洗的衣服不干净,衣领没有扯直了晾晒。
一起出外时,他们碰到朋友,都会笑说,我什么都不会干,以后要去人家家里当保姆。
我读大学,可不是为了到最后去帮人家家里当保姆。
我如坐针毡,很想回家。可是,我不敢。
因为,一坐下来。 亲戚们就说,他们每年给了我们300块压岁钱,帮了我们多少、多少。
还说,假如不是他们,以我的资质,我肯定考不到大学;即便考得到,也考不上这么好的。
其实,我当时为了省钱,高考志愿只报了省里的重点师范大学,我的分数高出我们系录取线30多分。
熬了近2个月,我终于盼到开学了。回家时,亲戚给了我600块钱。 说我考上大学,家里没有做酒请客,这600块钱,就当庆祝我考上大学的。
过了很多年,他们还是常常提起说,是他们凑钱给我上了大学。
其实, 上大学时,我每年学费4650元、住宿费800元。几年的学费、住宿费,我都是贷款,自己毕业几年后还清的。
终于要去读大学了。我和同学约好一起去省城的大学。 下了火车,我们发现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到我们学校,要转车。
我们为了省这1块公交车钱,背着重重的行李,走了1个多小时,才到了直达的公交车站台。
但是,因为开学,每辆公交车上都人满为患,我们挤了几次,都没有挤上去。
就这样,眼睁睁的,我们看着很多辆公交车疾驰而去。
一直从上午,等到下午三、四点,我们才挤上去学校的公交车。这一次返校,累得我实在太惨,也实在印象太深刻。到现在,还会常常想起。
5
贫穷对我而言,最大的庆幸就是,没有被它压垮。但直到现在,我也没有任何心情娱乐。
生活上,我不敢休息,也不敢娱乐,根本就没有休闲的心情。凡是游戏,我一律不玩,觉得费钱费时间。电视也几乎不看。偶尔看看电影,还总想着省钱,觉得在家里看看就可以。
从来没有在KTV花过钱,也不会唱任何流行歌曲。偶尔跟着别人去时,我总是非常紧张,连一首完整的歌都不会唱。
工作上,我甚至不敢让自己稍作停留。我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退步,就会重新落入贫穷、悲惨的境地。
我只坚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断地督促自己前进,毫不松懈,一直前进。
我买了很多很多的书,花钱报班、请老师,不断的学习、考试、考证。凡是只要有益于我进步的,我一律都不吝惜花钱。
我希望自己活得舒适安乐,开心快乐。 我要一直、一直努力,不断开创我人生的美好。 这就是贫穷,除了自卑外,给我留下的最大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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