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孙策遇刺身亡,享年26岁。一代军事奇才就这样悄然陨落。
年仅18岁的孙权接掌了大权,打算把那些统兵较少,发挥不了多少作用的年轻将领检选出来,把他们的部下加以调整合并,以便管理。
此事一传开,军营里像炸开了一锅粥,那些职微兵小的将领们,无不捶胸顿足,慨叹命运的无常。好不容易当上点小头领,却要面临被合并的危机。
吕蒙也知部队合并后,自己要有所作为,就更困难了。难道就这样认命?
他在房内踱来踱去,思前想后,想到之前孙策的用兵之道,危难之急,兵贵奇。一定要先脱颖而出。
于是他四处赊购布匹和物什,到处借债,能问的好友几乎都问了,终于凑齐了一定的数目。请来裁缝,为部下赶制绛衣和绑腿。与此同时,加紧训练部下,力图打造一支雄赳赳气昂昂的绛衣士兵,以便在无数部曲中脱颖而出。
这天,吕蒙刚完成训练。
姐姐吕英找到他,道:“子明,你举家借债又辛勤操练,万一无效,岂不空费心血,又债台高筑?这日子可就更难过了。”言语中,甚是关切。
吕蒙明白姐姐的担忧。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如果不这样,他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吕英见弟弟不答,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多说了。只拿出一些银子,递给吕蒙,说道:“你上次不是说还缺些银两吗?我给你捎带了一些过来,这一部分是小冉积攒的,她千托万嘱,一定要我亲自给你。”
小冉,名郑冉,吕蒙,同乡哥们郑长的妹妹,也是他青梅竹马的伙伴。之前,吕蒙杀人逃难,多亏郑长兄妹两的帮助,才得以脱身。
“郑兄弟和小冉帮了我太多了,以后定重谢。”吕蒙接过银两,引姐姐进屋。
吕英点头,微微一笑,随吕蒙走进他的房内,刚踏入房间,就被右厢一大堆书简给震撼到了。
吕蒙觉察到姐姐的诧异,不好意思地说道,“现在不识字不读书,不行了,凑合着读些书。”
“是么?我们家子明是真正长大了,娘知道了一定会更高兴。只是。。。“姐姐看了散落在另一端的行旅,零零散散,一边帮他收拾,一边接着说,“你这么些年,混迹行伍,娘心里面很是担心,虽不想明说,给你负担,却日日念着你,你如今21了,早该考虑谈婚论嫁了,有一个贴心的人相伴,娘就不会太挂念了。”
“可是我忙于军务,如今又在紧要关头,个人私事以后再考虑吧。”
“你想好怎么答复娘就行了,我过来只是给你提个醒。”姐姐摇摇头。
少年的时光就是晃,用大把时间彷徨,只用几个瞬间来成长。
有些人是在润物无声的时间河流中慢慢长大的,有的人是狂风暴雨的一夜之后突然成人的。孙权属于后者。准确的说,那是一个月的折磨,一个月的成长:孙策垂死挣扎了二十多天,才放弃了与命运的争斗。
尚未弱冠的孙权结束了自己飞鹰走马的日子,也结束了自己藏为女孩子的生活,被推到了孙家基业的前台。昨天还在担心大哥是否会责备他花钱大手大脚的半大孩子,今天就要担忧士气涣散,军权分立的尴尬局面。
幸运的是,他还有生母吴氏和张昭。。
治军是头一件要紧事。正当孙权踌躇着该从哪些中低级校官下手裁人的时候,一念之间,在齐整的队列中,醒目着一群绛衣兵,他赫然对上了吕蒙那双急切炽热的眸子。。
对视不过片刻,孙权这才意识到,三年过去了。他差不多已经把这个大眼睛忘掉了。
那一刻他想笑,像十五岁的时候那么没心没肺的笑。但是现在他不能。。
少年老成这个词,本来就是感伤的。因为没有快乐而充裕的青春,所以少年时才会懂得更多。
阅兵之后,孙权特意提拔了几个年轻的校官。无论日后是留作统帅羽林,做为解烦,敢死等的中央兵,还是放出去东突西挡驰骋疆场,这些人是他的人,孙仲谋手下的人。。
他们可以不知道孙策,不知道周瑜,不知道困在许昌的献帝,但他们必须知道孙仲谋,直白的,毫无余地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有时候,孙权觉得自己未免太过贪婪了些。。
只是在坐到这个位置以后,他才知道自己能够得到的东西,确实有很多。而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更多。。
当诸臣呼他为至尊,他听着顺耳,也就这么沿袭下来了。
这个至尊偶尔会做一些挺乖张的事,比如把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当场送人;跑到别人家里看人家老婆穿的寒酸就马上送钱;或者硬拉着人家要彻夜长谈,同榻而眠。
拉吕蒙来彻夜长谈是个错误,因为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吕蒙话少又闷,真的没有什么好谈的。冷场这种事,源于尴尬,止于尴尬。
罢了,宣见鲁肃吧。这位年少气盛的风雅儒士,会为给他描绘一幅怎样安邦定国的蓝图呢。此时的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战略家,需要画饼充饥的希望。
奉旨而来的鲁肃与踏步而出的吕蒙,照了一个会面。鲁肃礼貌一笑,眼角流露着异样的神采。吕蒙也只是浅浅地低了低头,大踏步出门。他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但他不在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吕蒙眼中,所谓的虎子只是家人一日三餐的温饱,一份能有用武之地的活计;至于这些士大夫富家子如何看待他,已然不重要,因为等待他的自然有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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