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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一次眼前的天花板非常眼生，一整块柔软的米白色中间是一盏装饰着繁复玻璃花瓣的吊灯，它落在天花板上的阴影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奇怪形状，总之这是自己之前没有见过的东西。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盯着看了多久，并且这期间究竟是梦是醒也很难说得清楚。
窗户开在床尾左边，有风吹进来，卷起窗帘发出细微的簌簌的声音。阳光也顺着窗户照进来，颜色明显还有些发红。自己的头还有些痛，嘴里则是残留着酒精隔夜之后变苦的味道。
这就只是一间普通的陌生卧室罢了。
残留的酒精把自己的思绪往回拉，如果此刻自己的脑子里面没有旅馆窗户外的那颗树、停车场上空飞过的鸟群以及或是近在眼前的秋呆滞的目光这些东西的话，心情大概会放松一些吧。
只是对自己来说回忆本来就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东西就对了。
秋和自己被人群挤在一起，直到电梯门开，是一楼。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不同的。因为之后桃子并没有打电话过来。
秋跟自己面对面坐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她的脸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隔在两人之间的桌子，到最后简直就像是消失了一样。雨哗哗下着，不断落在塑料棚表面的水滴发出越来越大的声音，最后到了自己完全听不清楚秋在说些什么的程度。不管她是说话还是在笑，耳边都只有雨声而已。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自己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但是自己还记得，在雨声大到可以掩盖住一切之前，她不停说着电影的事情，她真的很喜欢刚才看的这一部，尤其是主角跳上直升机的那段她就翻来覆去说了好多好多次。
“我就喜欢看这种被拍烂掉的情节！”她呼出的热气混着食物的香味、雨水的潮湿一起留在了自己的脸上。
之后的部分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只有一些片段孤零零悬在那儿。
再后来……再后来自己应该是跟她回家了。陌呼了口气，看了看周围，所以这里就是秋的家？
事情要就只是这样倒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程度自己完全紧张不起来，记忆变得混乱好像已经是一种太过于常见的状况了。并且昨晚还喝过酒，宿醉之后记忆变得混乱一点好像也完全说得通。
但是这一次还是有些特别，翻涌上来的回忆正在取代其中的一些部分，陌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现在正在发生些什么，但是这种感觉实在过于离奇，前一秒还历历在目的东西就这么眼睁睁变得模糊、暗淡甚至消失，残存的部分混着一些强烈的感觉变成一种类似于梦的东西。
秋的那张奄奄一息的脸、那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如同乌云一般掠过停车场上空的鸟群、落在墙头像是在跟自己对视的乌鸦，居民楼里的人的剪影，以及身体里存在另外一个人的感觉。这些东西难道也会慢慢消失掉吗？
陌伸手摸了摸脑袋和耳朵，被棍子击中的触感和疼痛到现在都还很清晰，这些感觉又能被记得多久呢？ 它们会被什么取代呢？
不过如果这些东西置换成雨夜里秋的耳语、她的笑脸这些的话，好像也还挺不错的。

02
也许是窗户一直开着的原因，就这么一小会儿手臂就已经彻底变得冰冷了，夏天早就已经结束，阳光也已经不提供温度。
自己坐在一张单人床上，枕头是额外增加的，很明显。旁边的枕头和已经凉掉的被窝，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床头放着的是那台本应该被摔坏的手机，粗略翻了翻也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换一种思路：或许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穿好衣服，陌走去到床尾想要关上窗户，往外看去眼里全是眼熟的街道和建筑，这楼就在公司附近，如果没有记错，沿着楼下这条路往西走不了多久就是那家米粉店，当然现在那家店不一定还是卖米粉就是了。
这时候陌才注意到挂在门背后的那件外套，它就是昨天秋穿的那一件。下面摆着两只购物袋也很眼熟，里面露出来衣服的一角，是看电影之前自己买给秋的。嗯……但愿现在这衣服也是自己送给她的才好。
又过了一会儿门推开一道缝，秋先是有些吃惊，随后就露出笑脸：“睡醒了吗？她刚走，你出来吧。”
口型夸张，但并没有出声。
一种切实的可爱现在环绕着她，只是这可爱表面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毕竟自己脑子里她眼神空洞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消失。她笑得越是灿烂，自己就越觉得这份美好离崩坏已经不远了。
她一走进房间，自己就上前去抱住了她，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现在控制身体的是另外一个意识吗?她身体的温暖立刻就安抚了自己的心，那些记忆也就这么慢慢变成了一种混沌的、无法形成画面的东西。
闭上眼睛，怀抱里的女孩儿也确实是真切的。
“好了好了，你干嘛啊！现在想抱我已经晚了，昨晚是谁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啊！”她笑了起来。

03
这房子是秋跟她朋友合租的，已经住了快满两年，她朋友就是刚才走掉的那一位。
“我昨晚都没敢跟她说我带人回来了，”秋一边说着，一边把抹好果酱的面包递过来。现在自己跟她挤在一张单人沙发里面，她说她室友最讨厌其他人坐她的位置了。
“谁也不行？”陌看着小茶几对面的另外一张单人沙发说着，然后把面包撕成小块递到她嘴边。
“谁也不行，她男朋友都不行。对了，今天中午我去不了，所以你先回家吧，心心不是下午才走，你回去陪陪她。你也回家休息一下，我处理完就来找你，等我电话就行。”
陌根本就不知道有跟她约定些什么。
“什么事啊，我能帮上忙吗？”
“不用，你刚才听到了吧。哎……她又哭了。”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就像现在那里坐着一个人一样。
“她怎么了？”
“本来最近她工作上就很不顺利，上司好像老是挑她的不是，她又是那种容易想太多的人。然后昨天晚上她跟男朋友吵了一架，所以我都不敢跟她说我带你回来了，”秋叹了口气，“就一点办法没有，这两位完全就只是在互相折磨而已。”
“她要我中午陪她，还说这次一定要分手，虽然我完全不信。”
“行，之后打我电话吧。“
“嗯，不过反正也就剩十几天了，也不着急。”她说着说着声音变低，最后变成了一种自言自语一般的小声嘀咕。
在这一刻陌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随口而出，自己大概只是盯着她有些出神，周六上午看着女朋友发会儿呆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什么十几天啊？”自己说着。
然后本来靠着自己的这一团温暖立刻开始剧烈燃烧，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彻底爆炸开。她抄起旁边的靠垫朝自己砸过来，带着一种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我看你也是想跟我吵一架对不对！”脸上闪过的愤怒在一瞬之间让她不再像她。

04
在等车来的空隙，陌站在路边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随后就明白了，原来今天中午本来是要去看房子的，自己也跟她早就约好从下个月开始就要搬到一起住。
十几天……这么想着，对未来好像也就多出了一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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