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父亲的遗像,颇费些周折。他去世于1976年唐山大地震,我那年四岁,上面有俩个姐姐,一个哥哥。很可惜,那时家里条件不好,没有照过一张合影。
母亲已83岁高龄,她回忆说,父亲是开滦南范矿的干部,取工作证时照过一次相,不过几十年过去了,档案也不一定保存。我便寻着这个线索,找到了父亲工作证的遗照。
特意给哥姐传了过去,没想到,大家都嫌我是非多。春节家人团聚,哥又拿这件事指责我,我说“我来这世上一遭,就是想知道自己父亲长什么样,有错吗?!”说完眼泪潸然。半晌,哥说:“你知道啥,我见了这张照片,我一个爷们,哭了半宿……”地震那年,他也不过六岁。
女儿大学学翻译,遇到一个词为“草蔻”不太理解,跟我讨论,年轻时的舅舅是不是“草蔻”,我非常诧异。可仔细一想在我的童年里,哥哥兄代父职,真的像土匪一样保护着我。后来母亲被生存所迫,带着我们兄妹四人嫁给了同样带着姐弟四人的继父,贫穷让这个家庭战火不断,他为了小妹敢跟继父浑不吝,为此,没少挨继父的毒打……但我们一样为继父养老送终。
父亲到矿上前年纪轻轻便是村长,为人厚道,能说会写,远近闻名;入矿了也非常优秀,听妈妈说,礼堂里他给矿工讲话从不用稿子,声如洪钟,震亡时,已升至区长……时光会惊人的相似,若干年后哥也是村长,当初老百姓投票时说“他爸人性就好,相信他难不了……”
妈妈回忆起唐山大地震,也会说起了一些灵异的事。说地震前一晚,父亲非要跟她分家,说孩子全给妈妈,自己去住西厢房,一个人给我们六元生活费,妈嫌少,他说就涨到八元吧……他去世后,开滦给我的抚恤金开始就是每人六元,后涨至八元。
80多岁的老人经常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还说父亲平时工作忙,不大照顾孩子,但地震那个晚上,他抱着我,带着哥姐一起去村头看电影了……抱着我的这个细节她从未说过,一下子,我背过脸哭了……
原来,我也被父亲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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