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局

章二 困局

离开电梯后的秦致远曾陷入了短暂的恐慌，想到同行的女孩，他还是稳了稳心神，积极寻找出口。

他们已经连续五次向楼下走了，但无论下了几层，最后都会回到五楼的影城。两人也想过打电话求助，但手机在影城依旧没有什么信号，甚至连紧急呼叫也无法拨通。楼梯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头顶的灯早就坏掉了，只剩下拆卸过后的两根铜导线。恐惧在黑暗中野蛮生长，女孩有些害怕的抱住秦致远的胳膊。

“这真是……太奇怪了。”女孩遍寻脑海只找到了这个形容词，“这难道是老人们说的鬼打墙？”

“现在只有这一个解释……虽然我一点也不想相信。”

“如果这真的是鬼打墙，也是基于我们的现实。”秦致远想了想，“现实与幻觉一定有交织的地方。鬼把我们困在这个五楼的影城，肯定在楼梯里做了手脚，或许可以找到让我们回归正常的那一点。”

“可以在下楼时做一个标记，就在楼梯间的拐角。然后我们往楼上去，看看标记是不是还会出现。”秦致远越讲越觉得方法可行，开始翻找身上可以用来做标记的东西，可他今天只带了手机和钱包，除此之外还有一块红绳串着的玉。

这块玉是他小时候得到的，秦致远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产的玉。它朴实无华，看上去似乎和普通的玉没什么区别，只有他自己知道，它散发着灼人的温度，就像黑暗中一盏小小的橘灯，在催促着秦致远——去吧，去吧，你的想法是对的。

他贪恋着那一抹温润的手感，犹豫不决。

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我没听懂……但是……还是要友情赞助你一支口红！”

“它可是口红界的网红，你要对它好一点。”女孩一脸肉疼。

秦致远一脸茫然的接过口红，他不是很懂这一类东西，只是从女孩表情看，它大概是很贵的。“如果出去了，我请你吃饭……”

“我不想吃饭，我想吃你！”女孩捋了捋胸前的长发。

秦致远脸色一僵。女孩太直接，她就好像一个固执的投球手，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投出的都是直球。

这真是令人难以招架，秦致远哭笑不得的想着。

“你的脚腕好点了吗？”

“没什么事的……”女孩撩了一下长裙露出有些红肿的脚踝，对上了秦致远怀疑的目光，呐呐道，“真的没事啦……这里太黑了，我想跟着你……”

秦致远安抚似的拍了拍女孩的后背，开着手机的照明，在最开始的墙上做了一个标记，折返去楼上，他看见了那个标记，流淌着血液似的艳红。然后他愣住了，秦致远发现了自己逻辑里的一个致命错误，他不知道鬼打墙究竟是怎样的运行的，这个方法是基于臆测的推想，如果臆测是错的，那么一切都不成立。他开始慌了，刚开始遭遇这些超自然事件时他还能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强行镇定，现在的他开始胡思乱想了，父母经常讲给他的那些鬼神怪力，诱发了他的幻想，种种关于鬼怪的画面涌入脑中。

他的情绪一瞬间失落下来，女孩看着他有些衰的脸，“怎么了？”

“我搞错了……这个方法行不通。”秦致远强打起精神，冲女孩笑了笑，“我们还是去影厅那边去看看吧。”

是的，他怂了，他只想从这个没有光的楼梯间里离开，坐在影院大厅温暖的橘色灯光下，喝一杯咖啡。

女孩不疑有他，随秦致远回到了影院大厅。

坐在大厅中央的休闲区，秦致远打开手机，那条发给老妈的信息依旧没有发出去，一个红色的感叹号缀在信息的后面。十一点半了……短短两个小时，几乎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他看着聊天消息觉得十分讽刺，那猩红的感叹号更是无比刺目。

对面的女孩从包包里掏出了一板巧克力，掰给他一半后自己啃了起来。“甜食有助于冷静思考。”女孩信誓旦旦地说，“所以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们去找窗户！看看我们到底在几层，然后我们从这一层爬到下一层，不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很妙的主意……可是电影院里不是基本没窗户吗……？”

“你忘啦？这里以前是个电器城啊！大窗户和飘窗可是标配啊。”女孩站起来摇着他的肩膀，“快来快来，我们去找窗户！”

秦致远跟着女孩走进1号放映厅，里面居然还在放电影，那是一部典型的青春疼痛电影，女主角因为痛苦在疯狂的尖叫，观众席空空荡荡让场面显得有些惊悚。

他有些尴尬的看着电影荧幕，女孩却不甚在意的挥挥手，示意他去另一边的墙壁上找窗户。秦致远从左手边最后一排找起，他开着没剩多少电的手机照明，那些凹凸不平的墙壁无论摸上去还是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他有点怀疑找到窗户的他们是否有办法打开。

放映厅里回荡着角色的对话声，秦致远没有听到女孩的动静。他从最后走到了前排，手机已经开始提醒电量较低无法照明，快十二点了……他关上了手机，借着电影幕布散发出的那点幽幽的光继续摸索。

“阿远。”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过来。

“来之前我妈妈讲过，阿远你还没有谈过恋爱……我其实不相信，像你这样优秀的男孩子怎么会没有对象呢？”女孩的声音在电影的背景乐中显得有些飘忽，秦致远听的不是很清楚。

“可你太青涩、太容易害羞了，根本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就确信你真的没谈过啦。”女孩停了一下，没有听到秦致远的回应。

“你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人么？以你的颜值小女生岂不是招招手就来？”女孩的声音有些近了，但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

“她们说，看我的面相不适合当男朋友……”秦致远一边和女孩闲扯，一边继续摸索着剧场里的那些墙壁。荧幕上的男女主角正在忘情的拥吻告别，好像两只搁浅在沙滩上无法归海的鱼，想要奋力从对方身上汲取什么。

“你找完了？”秦致远想回头看女孩，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哀伤的钢琴曲骤然响起，风琴提琴陆陆续续加入进来，女主角哽咽着坐上飞机离开了。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他急吼吼的翻出手机按亮了屏幕，屏幕的萤光不足以照亮这个影厅，却让秦致远确认了一件事。

——女孩不见了。

——那个刚刚还在这，和他闲谈、开玩笑的女孩不见了。

他往放映厅的门口跑，并没有发现那块玉随着手机的取出，掉在了铺满了地毯的地面上，无缘无故的碎裂开来。

“阿远？”女孩开口，她在一片黑暗中拈着裙角，秦致远几乎要撞上她。

“你要去哪？”

“我刚刚没有看到你，以为你不见了……”

女孩咯咯咯地笑起来，声音明显不对劲。秦致远往后退了两步，女孩却从稍高的门旁冲了上来直接将他撞倒，他的后脑磕在最后一排的椅背上，钝痛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女孩像是疯了一样，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嘴里喃喃着不甚清楚的语句。

秦致远不断地挣扎，但女孩的力气变的奇大，居然牢牢控制着他。他努力去保持呼吸，可氧气无法进入肺部，他的指尖开始发麻了，这不是个好征兆。秦致远双手穿过女孩的双臂间隙，努力想把女孩的两手从脖颈那滑脱。

女孩却主动放开了一只手，去压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依然卡住他的脖子发力。几乎是瞬间，秦致远觉得眼前一黑，胸腔闷痛，在嘈杂的电影片尾曲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他头疼的厉害，恍惚间觉得这种窒息的感觉，很久很久之前他曾经历过，那时候，有人来救他的……他睁大眼睛去看女孩的样子，可眼眶前的事物不受控制的模糊了起来。

直到一道雪亮的光划过他的眼前，像是一把剑破开了黑暗和虚无。

女孩被什么击晕了，她失了力道顺势倒在他身上。秦致远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他咳嗽着，将女孩推开，黑暗中有个人搀了他一把，让他坐起来。

“你们居然抱在一起……”那个人蹲在他旁边，显然是没话找话，“不知廉耻！”

秦致远竟然有点想笑，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女孩又是怎么回事，满脑子的疑问让他几欲开口。但他太难受了，还没从窒息的影响下走出来。他摸了摸口袋，发现玉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男人问他。

“玉。”秦致远回答，“我从小到大一直带着的一块玉。”

“哦……应该已经碎了。”男人肯定地说，“扔掉吧。”

“那是我父母给我的……”秦致远语塞，他能感觉到他和这个男人的脑波不在同一个频率上，“总要找找……而且你怎么能知道它碎了？”

“我总有……一百种方法知道！”

秦致远爬起来，把女孩搀到椅子上，他现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个男人脑子有病，他不想再搭理他。

男人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秦致远的冷淡，跟着他在影院的墙脚转来转去，“我是说真的，那块玉已经碎了。”

“看吧！”

秦致远在第一排的过道旁找到了玉的碎块，他捡起来用纸巾包着放进口袋里，对这个男人简直忍无可忍，他现在怀疑自己的玉就是男人弄碎的。

“你的玉也找到了，我们去外面吧！”男人说，“其实根本没必要找的。”

秦致远：……

男人把女孩安顿在休闲区的卡座上，尾随着他来到影城大厅的秦致远才发现，这个男人染了一头当下最新潮时尚的奶奶灰，十分亮眼。

“她叫什么？”奶奶灰拿出了一沓黄纸，咬破了指尖。

“林茜。”秦致远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走在时尚前沿的奶奶灰，居然会道士那一套，以指代笔在那画符。他在旁边看着，完全没有看懂奶奶灰在画什么。“你……在干什么？”

“唤魂啊。”奶奶灰理所当然的说，但他想起自己面对的是个非专业人士，“你的小女朋友被鬼上身了。”他吹了吹黄符，贴在林茜额头，结了几个手印。

秦致远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转念一想似乎没有必要，他和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男人并不熟识。

很快，黄符上的血迹退了颜色，掉在了地上。

“她很快就能醒了。”奶奶灰说，“你抱着她，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

“在那之前，我能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一名影迷啊。”奶奶灰跟他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去，“之前就在你们隔壁的2号放映厅，中途睡着了，醒来就听见1那边有动静。”

秦致远感觉受到了欺骗，影院隔音效果都很好，奶奶灰能在2号厅听见1号厅的声音真是有鬼咧。

但他也知道，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毫无意义，只好抱着林茜跟着他走。

“有人给这栋楼布下了一个阵，无论往哪里走，我们都会回到这里。”奶奶灰带着他往影院深处走。

“那你现在是要干什么？破阵吗？”秦致远充满希冀的看着这个染着奶奶灰的男人。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破阵？”奶奶灰一脸不可置信地回望秦致远，“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

抱着对奶奶灰没由来的信任，和他口中“更简单”方法的希望，秦致远跟着他绕过最后一个放映厅，看到了一扇十分隐蔽的，他和林茜都没找到的小窗户。

奶奶灰打开了玻璃蹲在窗棂边跃跃欲试。

“这就是，你所谓的更简单的方法？！”秦致远惊悚到不能再惊悚，一阵阵秋风从窗口灌进来。他觉得血管都被冻结了。

——跳楼？还是从五楼？

“这真的是最简单的方法了……”奶奶灰回头看着惊恐的秦致远，试图安抚他，“你相信我，你们会没事的。”

“就算你给我们垫背还是会被摔死的！这里离地面最起码二十米！”秦致远都懒得骂这个人脑子有病了。他不是有病啊，他绝对是脑子有坑。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奶奶灰面容严肃，“你要马上回家，没有时间了。”

他以不容反抗的绝对力量，将秦致远推了下去。

秦致远根本没有反应，灯光的颜色在他呼啸下降的模糊视野里，变成了一颗颗星星。

直到最浓重的黑暗到来，世界一片寂静。

感谢室友的鞭挞和鼓励QAQQQQQQQ不然以我懒癌晚期……是没有救的QWQQQ

奶奶灰纯情少女攻blingbling的登场了（弥天大雾）！他是个脑子有点毛病的大腿233333333333333

秦致远：那是我从小带到大的玉（是我的护身符）

奶奶灰：扔掉好了（你有我还不够吗？）

秦致远：既然走不出去这个阵，你要破阵？

奶奶灰：不，我们跳楼。

秦致远：麻麻！！！！！这个人脑子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