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部队过的第一个元旦,是从出黑板报开始的。
部队有一个传统,逢年过节每个连队大门前都要摆上一张相关专题的黑板报。可不要小瞧了这个黑板报,它可是既代表着这个连队的门面,同时也是为了应付上面领导检查的一项政治任务。
连队的黑板报,一般是由本连的文书来负责的。当然由一个人来独立完成黑板报的设计制作是有些费劲,所以一般会由文书牵头将连队中能写会画的都召集起来群策群力共襄“盛举”。本来新兵排是不用参与此事的,但由于之前我在新兵排里设计制作的板报墙报早已名声在外,而我连文书又正好不太擅长制作黑板报,故而我从新兵排里被抽出来负责此次元旦专题黑板报的设计制作,同时还有另一位新兵L也被抽出来给我打下手。
出黑板报一般都是在节前好几天就要开始筹划准备的,这也就意味着我和L可以光明正大连续好几天脱离新兵训练呆在俱乐部里专心出黑板报,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无比开心的事情啊!虽然出板报也要费心劳神,但比起训练来那简直就是在休息呀!特别是当我们在制作板报的间隙端着水杯透过三楼俱乐部的窗户看到外面其他新兵还在寒风中吭哧吭哧地训练,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新兵L也因为这次和我一起出了元旦黑板报,从而我们之间建立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友谊。此后每当遇到出黑板报的机会,我都会申请带着L一起,而L也非常乐意。
板报刚出好,元旦就到了,这个进度快慢的把控当然是我们精心安排的。
元旦那天一大早,黑板报就被连队值日员抬出来放在了连队大门前的显眼位置。图文并茂花花绿绿的黑板报,喜庆又好看。
虽说是过节,但部队里也是不能睡懒觉的,还得和平时一样出早操,所不同的是今天大家的心情都很愉悦。早操回来,新兵们照常整理内务,而老兵们却要将被子打成背包放在床上。因为每逢重要的节假日,像我们这样的基层部队都要拉起战备,担负战备执勤任务。否则万一此时出现战争或军事突发状况,而部队正在全体过节大联欢没有任何战备,如此仓促应敌或处理突发事件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
也正是因为有了战备,有了这些当兵的站岗执勤保平安,全国人民才能在节假日里安心地吃喝玩乐陪家人!当然战备归战备,正常的部队生活和秩序并没有受影响。该出操出操,该训练训练,当然该吃吃该喝也喝。那么元旦都吃啥喝啥呢?
平时吧,中餐晚餐都是每桌四个菜。元旦这天中午就加了好几个菜,到了晚上,炊事班的兄弟们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拿出了看家本领,什么煎炒烹炸什么鸡鸭鱼肉,虽比不上满汉全席,那也把个餐桌摆得到边到沿,甭提有多丰盛了!
更没想到的是,由于这是新兵们在部队过的第一个节,连长竟然破例下令让炊事班给每个新兵班发了五瓶啤酒。班长一人一瓶,新兵两人一瓶,倒是很好分配。
还有一个惊喜,那就是今晚的主食不仅有馒头还有管吃管够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你万万不会想到这些包子绝大部分竟都是出自我们这群新兵之手。为了准备晚上的丰盛菜肴还得做够全连吃的包子,炊事班就那么几个兵,人手严重不足啊。咋办?那就发扬部队一贯以来的优良传统——帮厨呗!新兵班长带着所有新兵到炊事班来帮厨,一来解决了人手问题,二来也得培训下这些新兵如何帮厨,不然以后如何继续保持和发扬这项优良传统呢?
很多新兵都是第一次学做包子,特别是来自南方的新兵。像我吧,算是来自江南鱼米之乡,吃大米长大的嘛又很少吃面食,哪里会做包子?更别提和面,擀皮,剁馅这些活儿了,见都没怎么见过,哪敢伸手?好在有万能的新兵班长,在炊事班兄弟出面解决了像和面剁馅儿这些技术性较强的问题后,剩下的擀皮包包子就由班长们面对面手把手地言传身教了。
最终经过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新兵们经历了一场与粉、皮、馅的角力之后,收获了一大堆或方或圆或大或小或美或丑形态各异不知道是否可以称之为包子的东西。此时你再看看这些新兵们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脸上身上到处都沾着雪白的面粉,要是现在戏台上缺个演曹操的,随便拉一个上去都不用化妆。
这些“包子”虽说不好看,但是蒸出来味道却不差,比起平常吃的馒头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美味。不知是因为包子好吃,还是因为今天的菜管够,有一个河南的新兵这一顿就吃下了十六个包子,创下了连队纪录。这件事儿在这个新兵后来的整个服役期间仍不时被战友们拿出来调侃一番。
因为是元旦,晚饭后的时间新兵们可以自由活动。有些人去俱乐部看元旦晚会,有些人在俱乐部里打乒乓球或桌球,也有人独自躲在宿舍里给远方的亲人或恋人写信,总之这个夜晚处处散发着一种轻松愉悦其乐融融的氛围!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虽然今晚的熄灯时间推迟了半小时,但是当嘹亮的熄灯号响起时,新兵们还陶醉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简单地一番洗漱后,很快新兵们都躺进了温暖的被窝里。轻松愉悦的情绪有助于快速进入睡眠状态,没过多久宿舍里便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嘟——嘟嘟嘟嘟嘟”一阵尖锐急促的哨音无情地打断了久违的美梦,又硬生生地将我们从温暖的睡梦里拉到了冰冷的现实中。由于之前我们已经演练过几次紧急集合,所以对于紧急集合的哨音还是很敏感的,但可能因为今天是元旦大家的心情过于放松,以至听到哨音还都没有反应过来,有人在小声地问:“是不是紧急集合啦?”,而有些心大的新兵根本没当回事翻个身又睡了。
“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同样的哨声再次响起。这次我凝神细听,一长五短,没错,是紧急集合的哨声。同时耳畔还传来班长的一声大喝:“紧急集合!”
听到了班长的声音,新兵们不敢再迟疑,全都一骨碌翻身坐起,立即摸索着穿起衣服来。咋还摸索着呢?部队有规定紧急集合训练时不准开灯,要在全黑的环境下完成穿衣戴帽打背包,整个过程不得超过五分钟。
虽然入伍前,我就笨鸟先飞地从同村的退伍老兵L的口中了解到关于部队里紧急集合的一些注意事项,但是事到临头才发现那一套纸上谈兵根本没啥用。当过兵的人应该都知道,当你听到紧急集合的哨音时,自然会有一种条件反射,那就是心跳加快肌肉紧张。
黑暗中,我从枕边摸到自己的衣服裤子袜子开始穿起来,可是越着急手脚越是不听使唤,不是袖口找不到,就是钮扣扣错了,好容易才把上衣穿好。裤子倒是挺好穿,因为部队发的裤子裤筒都普遍比较大。
接下来是打背包,这在平时我已经练过无数次了,那水平虽说不上是炉火纯青,起码也可以算是技艺纯熟了吧。可是现下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就连手也不怎么听使唤,平时牢记的“三横压两竖”的打法早忘得一干二净,一着急索性用被包绳将被子胡乱捆一捆套一套只求不散就好。
当我穿好衣服“打好”背包从铁架床的上层下到地面时,又一不小心将一只鞋不知踢到什么地方去了。此时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事急从权我从隔壁床铺下边胡乱摸索到一只鞋套上,再从上铺摸到背包斜背在肩上就开始摸索着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听到身后传来我隔壁床上铺的河南新兵C的声音“啊呀,我还有一只鞋哪儿去了?”
等我到了连队楼下大门口,才发现这儿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新兵。又过了好几分钟,新兵们才陆陆续续地到齐。新兵排长Z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们这群洋相百出的新兵:有来不及打好背包而将被子半抱半夹的,有穿反裤子的,有系错扣子的,有一只脚没穿鞋的(那只鞋在我脚上哩),有穿了鞋没找着袜子的,还有歪戴着帽子斜背着背包的……真是姿态万千,应有尽有!
怎么说这都是一次失败的紧急集合演练,然而排长Z在讲评的时候并没有发火也没有责怪我们,他说这只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紧急集合演练,出现任何问题都情有可原,同时这也是送给我们这群新兵的一份特殊的元旦礼物!
讲评完毕,排长Z告诉值班班长“唱一首《咱当兵的人》,之后带回”。
“咱当兵的人——预备起”随着值班班长的起头,营房上空随即飘响起一阵充满阳刚之气的歌声: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了家乡就难见到爹娘。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都是青春的年华都是热血儿郎!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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