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街

文

书院街名字文气，但没书卷气。当年还有三毛书店可以淘些书来读，现如今却是县医院的后街了。年前回陕时，我专门跑书院街面包房买了大三刀，沉沉地提了一箱，后来油把牛皮纸都浸透了。这些甜点送给朋友，都说太腻。

除了面包房，到处的卤菜馆，活鸡现杀，羊肉、狗肉、驴肉在售。赶到饭点一路过去，满街飘香。人头攒头，车水马龙里，估计没几人晓得这是马公书院的旧街。

2007年我头次去西京书院门，满街的文玩字画，古色古香，门口还有座佛塔。同学里有老陕好心说，里边的价要对半砍！我心惊地买了些兵马陶俑带给亲友，再很少去过。2011年在太乙失盗，补办临时身份证件去了街头拐角的派出所，还不知里头有关中书院。

马公书院是马惟先生讲学地方，教过的学生里，有一个叫刘邦，一个叫卢绾。他俩是同年同日生，情同手足。马公书院早湮没在风尘中，恐怕连旧址都无处可寻，关中书院却还在静守岁月。

关中书院是明尚书冯从吾讲学之处，1626年因东林书院受累，十二月书院被毁。清康熙三年（1664）复修并扩建，光绪三十二年（1906），更名为陕西师范大学堂，民国改为省立师范学院，现如今已成了西安文理学院。

再去书院门时，发现关中书院斜对过还有于右任先生的故居。故居黑门前不远就是冯从吾的塑像，向北望幽深静谧所在即是关中书院。有个学生背包从侧门进去，跟在门口打扫的老大爷笑打招呼，我见旁边竖牌写着“游客莫入”，就知趣走开了。

沿书院街东走尽头有丁字路，右拐向前即是碑林博物馆，碗钉红门前行道树郁郁葱葱，一行老人在树下放着悠扬的国乐正打太极，我走累了坐在一旁椅子上看着一招一势，感觉时间也变慢了。那些皱纹爬满额头的老人，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沧桑世事，在闹市中自在怡然，真是难得的风景。

走在碑林博物馆的院子里，还竖着大牌坊，与西大街城隍庙相类。牌坊后面有售票点，我转了一圈，自觉还啃不动碑文的价值，就没再进去。

书院街冲着湘子街，进去后有湘子庙，是建于宋的全真道观。唐韩愈侄孙韩湘子于此修道成真位列八仙。据说湘子庙香火极盛，灵验非常。

丰县古城河边上也有庙，却是柳将军庙，是为纪念大将军柳毅而建的。与柳毅传书中的文弱书生不同，丰县传说中的柳将军孔武有力，投笔从戎，屡建奇功。后与龙女历经波折终成连理。柳将军在传说中与丰县的渊源深厚，一说他原是古丰人，一说他客居丰邑。被封为大将军专理江河湖海水事尤对丰县感念不忘。

这里头最动人的传说莫不过“水淹万庄”与“洞庭送礼”。“水淹万庄”说是丰沛人得罪上天，被下令淹一万个村庄，得柳将军蔽护，将水于空中贴地导入万庄村，注入微山湖，丰邑百姓才得拯救的故事。柳将军后归于洞庭，拜封大将军后，凡有丰人游于洞庭之上，必有鱼跃入船内，懂行的船夫即会喊话，有丰县的客吗，柳将军送礼了！此为“洞庭送礼”。

丰邑人得柳将军庇护，便在西关建了柳将军庙，从此风调雨顺，才有了“丰沛收，养九州，将军庙里去磕头。丰沛虽不收，带着养三州。”的谣曲。

明县志记载，“城西门外有柳毅祠，岁久倾垲。万历三十二年重修，坐西朝东，大殿三间，翘角飞檐，院植松柏，祠东南有一水井，口被巨岩，上刻传书涧大字。殿内塑柳毅像，金盔金甲，手举长矛，旁塑一女子，衣裙下半露鱼尾。”清朝康熙年间，柳毅祠因为战乱，殿毁墙颓，乡贤候选州同崔其正独力鼎新之。1966年，柳毅祠被彻底拆除。

现闻在原址以北，柳将军庙又要复建，待灵归兮。

沧桑千年，古城愈老，古丰已去。岁月湮没的精魂早已披覆厚厚风尘，秦腔还在八百里秦川嘶吼，梆子戏还在乡野小迳吟唱，这是开始，亦或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