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先生有言:“艺术家要‘迷人’,研究人。”
我读“书评”很多时候既是迷作者也是迷作者所看到的“人”,即以什么角度去认识人、理解人、解释人、表达人。这里面最吸引我的是,从中能够看见一个读者的想象力,如何把想象力赋予真实的逻辑,继而才是他们对文字的运用和才华。前者是人类的共通的命题,后者则是个体的、风格的。
所以,我为什么读书评呢?其实原著也读的,但通常不会对照作者的理解去读原著,我还是做自己,接纳真实的反应。有人可能会疑问:那读它有什么作用呢?多一种选择。
这就像昨天和朋友谈到的:我说做自己,我说怎么做,这些东西都未必真的能影响到什么,更无法直接改变一个人。我没那么大能耐,你们也不要觉得我有这个能耐。我之所以说这些也不是想着劝你、说教、要你怎么改,而是告诉你还可以换种方式,不必总是想着自己的那一套并赋予它以绝对的“正确”、“合理”、“合适”。话说,之所以会“出问题”不正是告诉你自己的那一套也没那么好用吗?还有一点是什么呢?那就是别逼自己太紧,别上头,别冲动,更别妄动,先冷静下来再去看,甚至如果可能的话先睡一觉醒来再去看。而且,我也从来不愿打击谁或抬高自己或觉得自己说的就一定管用,但如果你听得进去,甚至一下子深受启发,继而自己得出答案,那也是你自己的功劳,并不是我比你聪明啥的,而是你本就可以自己处理好的。毕竟,你才是最熟悉和最了解自己的情况的那一个,而不是其它任何人。如是。
说起来,最近在陶瓷兔子的《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中读到这样一段话:“人一生最有效的努力,其实不是学什么知识,有什么才艺,懂多少讨人喜欢的伎俩,而是修炼自己的个性。顺遂时不骄不躁,失意时不吵不闹,有机会就跳起抓住,在谷底就顺势躺平。有分辨处境的清醒,有就地认怂的身段,也有一跃而起的勇气。当性格遇到际遇,就成了命运。”
至于被评价的是什么人,我没记住,就只把这段话复制下来了。(整体感受,《“没有人知道人生这条路究竟会在哪里转弯。”》就是读完这本书写就的。)
之所以复制下这段话,包括说很多时候我们觉得有共鸣什么的,包括说有一种被理解、被看穿、被偷心类似的感触之类,这当然是作者的笔力、见识、技巧,乃至于真诚,而我好像鲜有留意这些东西。就像我经常像个没读过书的人一样,既记不住书名,也记不住作者,甚至还记不住故事,看完后写下自己的感受后基本就都忘了。绝大多数书都是这样被我啃完的,尤其近几年惫懒,连读完后的感受都不去写了。
不需要向谁证明,也没有想要分享的人,更不需要有一种我读过、我理解、我有思想的虚荣。读书于我太过频繁且寻常了。而且,随着读得书渐多,眼光也随之变得挑剔。态度上则有点漫不经心。这就像天天大鱼大肉吃着,你压根不会想谈它,更没啥特别稀罕,即使偶尔遇到钟意的美食,也依旧只回到它也只是食物之一,仅此而已。
当然,还是偶尔会蹦出一种想要把好作品分享给更多人的想法,就一念头,有时一闪而过,有时遇到合适的人就直接推荐给对方,还有时则也记录一点什么(通常我都记录在“朋友圈”,我的朋友圈是被我用作“备忘录”来的,包括我的很多想法,包括未完结的小说都记在上面,有时也会选择私密。选择私密也不是别的什么缘由,就是一种整理,即我自己知道就行。虽然我的朋友圈被很多人屏蔽,但难免……叫人警惕。要知道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聪明人都喜欢藏拙。我虽算不上什么聪明人,但染上了这么个坏习惯,哈哈哈哈。毕竟,大概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吧:想成为聪明人,即使不能,也希望能够装出聪明的人样子。现在这种念头淡了,但习惯一时间难以更改。)
比如近期读过的《横道世之介》,我就写了一堆,但没发表出来(只在“朋友圈”做了一下记录),分享一下:
很好哭的一部作品。
比之《人间失格》,尤为难得的是:他不会告诉你没有意义,更不急着去证明什么,而是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庸,然后平庸地活着,继而有了另一种可能性,活在他人记忆中的美好,并且让更多人发现和看见自己的美好。
“因为曾经被他全然地接纳过啊,无论生活糟糕成什么样,也不会觉得无缘孤立。”
我在想,与这样一个可爱的人一起,一定很舒服吧。
大抵是对方不会多想、不会介怀、不会说谎、不会记恨,悠哉悠哉,漫不经心,没有什么特别热爱的,却又无比真实地接纳着发生的每一个瞬间。
就像最后的那一幕,妈妈的猜想也正是他所想的吧:
明明已经来不及了,世之介那孩子为什么还要跳下轨道呢?
那孩子在事发的一刹那,脑袋里想的绝对不是“不行,来不及了!”,而是“没问题,我一定能把她救起来!”。
仔细想来,生活中能做到这样真实的人真的越来越少了。我们被自己的阅历、经验、见识,被自己所爱、所怕、所想而束缚,完全不敢做自己。
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又精打细算,各种权衡利弊偏又难以心安理得,心虚又自欺,着实一副聪明过头的样子,真是叫人惊惧惶恐呢?
说不上什么……就好像明明没什么可失去的,但还是不敢轻易交付自己的信任。也说不上来究竟在怕什么,却又总在心底设防,完全没有“缺心眼”的那份实诚,就感觉很假,活着更像是在表演给谁看,自己既是观众却也不是主角,就只是努力扮演着自己的剧本、角色。
读完这本书还是很温暖的,即使有那样的结局,即使好像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就像世之介拍下的照片一样,他说:“拍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东西”。
可能也正是这样,反而让人踏实吧。就好像没有距离,是活同一个世界,是活在身边,然后也完全不必记住些什么,反正每天都是这样,都可以很开心。只是,当这个人离开了,才蓦然意识到什么,就像是去到医院竟也开始惊奇于自己的健康却好像从未对此感谢之类的。
说到底,一份平实的生活里,接受它的残酷和活在瞬间、细节、当下依旧可以选择迟钝一些,前者兴许会叫人惊叹佩服,却也叫人心生距离,而后者则叫人舒服、放松许多吧。
就像当年那个总垫底的学生,他们也有很精彩的生活呢,最起码朋友和他在一起时一定也很轻松吧,尽管有点好笑,不过那也是善意的,是童年的可爱的朴实的。
又比如在读《蒙马特遗书》时,我写下:
字符像珍珠滴落,一颗一颗,怦然心跳,像期待着某种残忍的发生,消声,又心惊肉跳,像渴望它在寂空中重新起跳,我的心跟着珍珠一同舞蹈,只能等待审判,用笔和文字共同书写的罪恶一页一页,像打开生命之书,不忍读得太细又害怕读得疏忽。竟找不到合适的分寸去读它,于是,只好这样读它。
点燃一支烟,夹在手上,却不去打扰。像完成某种仪式,怀着虔诚的想望,内心脆弱敏感多疑,柔软又心疼。倒像是某种残酷的慈悲,直面它的那一刻,竟有些分不清自己了。兴许阅读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自己,有文字,有想象,有留白,和心底的独白。
我对自己说,这是生命自己的一段段独白。我亦不想着插手安排,只保留它原本就好了,一如生命本来的模样,一如死亡和生存的关系,不是单选题的,同时存在,也随时可能失去。
还比如在读《两颗花椒树》,我想到:
“偷走我两小时的书,未完待读。”
从时间的瞬间长短,从情感的飘忽,从人性的摇摆,从世俗到庸常,平淡的生活是不存在的,就像并不存在大多数、极少数的类别,更没有所谓的标准男人女人,同样没有真实的具体的平常人。生活始终不会归于平淡,每一个庸常日子里都扯着往事的缝缝补补,实在,真切,却又总有新的什么即将发生、正在发生、已经发生。不过有人醒悟得迟,甚至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有人醒得早却也无可奈何,回不去也走不远;还有人时醒时梦,不去分晓它,只是梦醒何处、归梦何方亦难自主。
不必嘲笑谁,不必见平淡方觉向爱而生,只能说,怎般人才可知不是哪般人。唯独不能也不敢确定究竟是怎般人的我们。
所以,需要相信,需要怀疑,需要释怀,需要清醒,需要梦、爱、平淡……但这并非教我们认识的真实路径,它只是让我们更倾近自己多了一些罢,远远还没结束的。
不再追求篇幅,甚至都没有特别回顾作品本身,仅仅只是记下留给自己的印象或思考或感触。思考自己,思考人生,思考生活,也思考作品,更多的好像是在和书进行一场会晤,会晤结束,回到家后开始回忆对方给自己的印象,然后再给它们一个什么“身份”或“位置”。
我是这样子“处理”书的,不过,也有很多时候我以为自己是没记住什么,实际上我却能够清楚地知道一些细节,比如在哪里能找到“它”,它当时出现是在说明什么,以及它的表达和我产生“通达”时,我就会去开始去找到它。甚至,很多时候说个人物,我就能开始找“证据”,然后说出自己的感想。我想,就这一点而言可能和我处理过的书还挺多的有所关联。毕竟,进行了近百本书的书评训练。不费思量,只做闲谈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以上这些属于什么呢?其实还是沟通。我读书,很大程度上也是在完成一场沟通。
沟通最高效的首先是自我认知,其次才是事实,最次则是情感。所以,我往往拒绝直接从感情入手,哪怕是感情问题也很少这样做。感情那东西谁说的都没用,指不定哪天自己想通了,然后又在一起了,再见面,谁尴尬谁知道。而从事实也没用,尤其是一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所陈述的事实,你指望它具有几分真实性?主观、情感、经验、偏见……一锅乱炖,能分析得出个什么结论或能给什么指引?最终还是得回归到自我认知上去,看对方如何理解人,看对方在意什么,继而从中去看穿、看透,听话听音。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怎么愿意和人接触的缘故吧,我喜欢的是人性,我探索的是人性的幽深,我记不住太多东西的(兴许已经记下,但我并不会刻意去记)。而这也常常被误会,被偏见所裹挟,不过,也怪不得别人。比如说我不懂礼貌啥的,很肯确,我确实不懂。哈哈哈哈哈。我只是记不住别人名字、不会喊人、不懂怎么客套、还不懂客气,乃至于往往照顾不到他人的感情和感受,我所接触更多的,要么是事实,要么就是自我认知。
我在完成它,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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