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袭,我蜷缩在回家的车上,透过车窗,路旁昏黄的路灯不知在何时已经亮了起来,困意四起,完全不想动弹,可是想着归家,便异常的安心。
前排的姑娘好像有点晕车,让隔壁的兄弟帮忙打开了车窗。顷刻来不及反应,寒冬的风像野兽一般突然涌了进来,吞噬了我的梦魇。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是父亲打来的电话。
"喂"
"你什么时候到家"
"大概半个小时吧,也有可能二十分钟,不太清楚。"
我看着窗外借助路灯尽可能的辩认出我所在的位置,然后粗略的估计着到家的时间。不过,很糟糕的是对于路线这方面我一直很是无能为力。
"你幺婆请我们吃饭,那我们不等你了。"
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幺爷的生日。我应了一声好。
我的幺爷是我爷爷最小的弟弟,我没有见过我的爷爷,我出生之前我的爷爷便死于癌症。然而,在我的出生成长的整个道路上,并没有缺少爷爷这个对象,因为我的幺爷担任了爷爷的身份。
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身体健康,精神抖擞的形象,我曾经以为他至少要活到八十岁。不过,我失算了,他已经去世十一个月了。车祸带走了他,就好像急匆匆的路人途径腊梅时一不小心碰断了它的枝干,又好像是滂沱的大雨毫不犹豫而又无情的夺走了樱花树最绚烂的一束樱花。
不过他走的那个晚上他很安详,以前听说车祸死亡者的肢体缺腿少胳膊的,亦或是内脏散落一地,肠子被挤压出来一片模糊的置于血泊之中。而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马路边上,就像睡着的小孩子。我到的时候医生已经离开了,摸了摸他的呼吸,嗯,幺爷确实走了。我晃了晃神,坐在马路边,哭的不成样子。
等殡仪馆的车子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给我时,我突然好希望车子转个弯,开到我面前,告诉我,这是一个游戏,游戏结束了,扮演死者这位,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来我们把他还给你。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车子就那样开走了,第二天,幺爷被装在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里被带了回来。
我记得,我的幺爷在象棋这方面极为精通。作为一个女孩子,我小时候完全对象棋不感兴趣。可是在幺爷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开始折腾象棋,什么"象飞四方营四角,马行一步一尖冲"我都不懂。
我母亲看着我在父亲面前节节败阵,语重心长的说:"你都这么大了实在是没法培养了",她顿了顿又说,"你幺爷棋艺可好了,是咱们镇上数一数二的,如果他在就好了。"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即使如此,但是我们从未觉得他已经离开了我们,换成《寻梦环游记》里的来说,就是"死亡不是生命的起点,遗忘才是"。
我确实又计算错时间了,十来分钟的车程原来就够了。我挪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从车后面的角落出来,我的魂灵提着我的皮囊直奔幺爷家。
路过幺爷的坟前,坟前的蜡烛跃跃欲试。我对着那团火焰轻轻说到:"生日快乐!"
他好像从未离去,我们也从未失去过。那一刻,我的魂灵终于和那皮囊暂时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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