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的好友发了几张小花小草的照片给我,说:“特别喜欢这些石缝砖块间的小花野草,还有砍去主干又长出新枝的植物。”
她说读了那篇《关于大学还剩下什么》,想了一上午,不想劝导也不想安慰。
她只是送我这些葱绿的草叶,小而明艳的野花。
我忽然想起多年前许多个湿冷的冬夜,挤在她宿舍窄床上,腿缩在被窝里念书或聊天。
台灯的光晕是暖的,挨近的身体是暖的,被人懂得是暖的。
我们之间向来没有稠密的交流,可是她一直一直在。
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读到我对巴赫的向往与困惑,发了钢琴曲过来。
我听着好,不觉循环播放了很多很多遍。有时心情颇不宁静,也听,心情渐渐平复。
我不懂什么,也不孜孜以求,在这位朋友时而发来的乐曲里,信步徜徉,有分花拂柳的喜悦。
音乐给予的慰藉让人心怀感激,对这一面之缘的朋友也心怀感激。
心情难免起伏,却很少维持长时间的低落。
在生活中,有多惯常的陪伴和宽解,也总有偶然邂逅的温暖与欣然——仿佛源源不断的能量之泉,汩汩涌动,生机盎然,好心好意要将我重新灌注饱满。
在金钟遇到一棵古老的榕树。
它种植于1870年间,为了在原位保留棵榕树,工程人员特别在地下建了一个直径18米、深10米的巨型圆筒花盆。该项工程费用高达23890227港元,相信是世界上耗资最巨来保存的一棵树。
这树蓊郁葱茏,庞大健硕,仿佛尚能金戈铁马,哪有丝毫暮气!任谁见了都会油然而生“壮哉”之叹。
它的旺盛的生命力和勃发的英姿,让我每每经过时都感到由躯体到心灵的震动。
就算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枝叶,野生杂长,无人为之驻足的那种,也是一样:
一样努力汲取水分阳光,一样默默承受雷霆风暴,在有生的每一天潜滋暗长,在生长的每个阶段起劲儿地、一门心思地——长,长,长。
天天跑过熟悉的路,那深深浅浅的绿色里,蕴藏着启迪与希望。
永无止息的海浪,波荡往复,宛若人类母体孕育生命的最初形态。
海上的航船,在茫无际涯的时间与空间里,行进,又渺小又勇敢。
鹰张开巨幅羽翼在海面上空巡游,小麻雀蹦蹦跳跳在栏杆下花坛边觅食,远处近处的鸟鸣声应和着编织晨曲,“啊!啊!”——中间穿插着乌鸦的咏叹。
我踏出一步一步,伴随着呼与吸,举目四望,声声入耳动心……
在烈日下或暴雨中,在无数个日子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每时每刻,察觉到与这世界的能量交换。
我被注入、被盈满、被擦拭、被荡涤、被抱拥、被护佑……分分秒秒在更新。
我感激这慷慨馈赠,也将我内心的能量赠予他人——这宏大世界,在我身边的微观层面,以这样的方式运行、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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