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曾是一间废弃的小屋。
墙皮斑驳的看不清最初的颜色,有些地方干脆裸露着红砖,你要是转到它的西面,还能看见它的西墙与楼体之间二米长的缝隙。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光影携着星辉能从这里悄悄溜进去。
小屋一半依在大门口的灰色院墙上,另一边堪堪扯住旁边楼房贴了瓷片的北墙体,要细算它的年龄,早已过了二八年华。
岁月骛过,山陵浸远。
四季带着日光和风雨倾城而下,在小屋身上烙下层层叠叠的印记,这些破败的,腐朽的印记,和从破败腐朽中生发的绿色生命一起,记述着它看过的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是的,小屋门前的台阶处和岩缝边,已经长出了点点青苔。在门框上还能看见的残留红漆映衬下,透出丝丝生机。
小屋还有一个窗户,可惜玻璃早被打碎。不知是谁用木板,把一块塑料布钉在了上面,可能觉得这样太单调,又用几张宣传画贴在表面。
实际上,大门口每天出出进进,没人多看小屋一眼,连小孩子都失去了从门缝往里瞟的兴趣。
直到有一天,有人打开了小屋生锈的锁头,在吱吱呀呀的声音中推开了木门。
等那股子发霉的气味儿散了散,人们发现小屋里靠着东墙摆了一张小床,床头立着一个一米高的扁柜。柜子的西边是两张靠墙的桌子,还有一把表面塌陷的椅子,一把扫帚和一个脸盆架,填满了这个五六平方米的小空间。
小屋被彻底清洁一番,床上的东西清理干,换上新的床单被褥。墙面被塑料布装饰一新,不知谁捡来几个气球,贴在了后墙上。
又有几个穿着红马甲的人,把消毒液、温控枪、场所码、登记薄放在了小屋里。
小屋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早上7点就有人于曦微的晨光中开门,把桌子搬在门外,不时问询出入的行人。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七点,啪嗒一声,小屋落锁,重新归于寂静。
渐渐的,小屋门口多了幅红色对联,也有了正式的名字——思悟斋。
窗台上下摆满了绿植,花儿从春到夏,开了又开。
路过的人们都说,因着疫·情值守小屋又恢复了前些年的朝气。
没错,小屋年轻过的。它身边有一所较大的学校,那所中学的学生早上五点多就从小屋身边经过,不久就会有朗朗书声传来。也会有大队的学生从小屋身边唱着歌,向他们的西操场进发。
到了晚上八点多,接孩子的家长会在小屋旁边等候,会或低沉或热烈的议论着什么,直到接上各自的孩子散去,只留下路灯孤零零的身影。
只是如今周围两个单位,都迁离了本地,小屋和老城区一样,难免有些落寞。
站在小屋门口,立秋后的温度还在梗着脖子偷偷往上涨,但夏天还是慢慢走到了尾声。尽管头顶茂密的树梢还在蓝天白云的背景板下晃个不停,但摇动檐下铃铛脆响的是秋风。
有点失落,四季步履匆匆,我们迎来送往,期盼每一个季节的到来,也惋惜每一个季节的离开,极致的葱郁过后松软的泥土会迎来零落的黄叶,夏日热烈的尽头盛着满山的萧瑟,满山的秋。
或者说屋生与人生也是一样,兜兜转转,起起落落,不会永远热闹,也不会永远寂寞,这样慢慢走着走着,在旅程中不断遇见新的季节,不断解锁新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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