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爱过你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

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

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

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

俄国诗人普希金写给安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奥列尼的一首诀别诗，如此专一，如此温柔且真挚。像一只手牵着，一双眼睛盯着，一颗心挂着；这是诀别诗吗？分明万般不舍，柔情缱绻。“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令人窒息的心痛与无望，当然还有隐隐的光亮和期待。

朱光潜说，人生悲剧的根源，在于放不下，摆不脱，想不开。正因为爱而不得，才会产生这般绝妙的心境，这般深挚殷切的句子。

我一个朋友，40多岁，长得挺好看。脾气温顺，善解人意。这些年，在感情的路子上，斩获颇丰，花开不败。先后谈过多茬恋爱，周而复始苦自己，伤别人。她见识过太多男人，正如她自己所说，有大树，有玫瑰，有狗尾草，有稗子；好一点的是玫瑰，差一点的就是稗子了。男人形形色色，虽千差万别，但也有一个通病：现实。当浪漫遭遇现实的触礁，失去生存的根基，无法活下去。太平盛世时你侬我侬，一旦风吹浪打，就只剩下一艘孤舟，任凭风雨暴击，一去不返。

女人活得很通透，男人的嘴脸看得真切，只是死不悔改，不断欲念。我说她是清醒着迷失，她嬉皮笑脸应着。真正爱了，谁还有骨气，任由无边无际冒傻气。倘若有机会，我真想教训一顿她那个男人。不要太过分，见好就收，一旦女人死心，他在她心里，就是纸皮果屑，一文不值。一个男人怎么对待女人，生活就怎么对待他，命运就怎么对待他。

我啊，也不是清汤的人，不必操别人心的。人世活了40多年，啥事不懂。时时攫住我的还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一直还留在我身上。时常站在镜子深处打量自己：什么货色？人老珠黄，生鲜不在。迟暮正毫无悬念等待着我，这是无法回避的，总有一天，她会追赶上来，弄得我狼狈不堪，仓皇逃窜。或许，也不必的。虽然青春一去不复返，但那口经历和洞见之井，依然会有活水来。

我爱这井里的水，尽管它也浑过，脏过，甚至管道时常淤塞，但清波依旧，汩汩流淌。

其实，我多么想做一个隐形的局外人，不再步履匆匆，形色仓皇，而是素心如兰，安稳度日。或许，一个塞了比莎士比亚多一千多倍的信息的脑子，于我就是不幸的根源。

我爱这纯净、清醒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