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联科/文
晚饭后，来自新疆的陌生电话！犹豫再三，还是接通了。
电话是二十几年前教过的学生宏亮打来的。说话挺直接，要我想办法托个关系给堂妹转学。目标听起来很简单：只要是县城里任何一所小学都行！
已经有一年有余的时间未和宏亮谋面了。在所有教过的学生中属最重感情的那种--------典型的性情中人。他在老家有一个很大的果园，主要栽种本地出名的冬果树。每到秋季下果时节，总忘不了给我捎带一筐上好的冬果。后来，为了两个孩子能在县城上学，就在县城租赁了一间商铺，开了家手机店。生意虽然不大，但加上农田收入，还是可以维持生计的。今年大儿子考了大学，家庭的支出大幅增加。加之生意不太景气，就关了店铺，上新疆打工去了。
谈话间，我知道了，他的叔父为了孩子上学，这次真的有点“拼”--------也许是受了他的启发。不仅在县城租了房子，还卖了所有的粮食。无论如何也要将三个孩子转到县城读书。一个假期，托了各种关系却没有结果。亲朋当中没有一个能在县城学校说上话的。能找到我这里，肯定是无奈之举。
说实在的，我自感没有这个能力！尽管在县城的各小学的确有几位当领导的朋友。但对学生爆满的县城学校来说，转学这事儿，没有充分的理由，说话真有点底气不足。我怪他们的仓促，但从心底里佩服他叔父的教育意识和魄力。孩子一旦转学成功，所接受的教育肯定比乡下优越。但也意味着这个靠打工和农田收入为主的家庭，将面临最少十一年的租房生活。加上其它生活费用，这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碍于情面，只能答应先替他们打听些相关信息以供参考。几天下来，我竟然不敢回复他们。县城学校接纳学生是要户口本和房产证的，还要看成绩择优入校，当然托关系说情也必不可少。打听了好几所学校，回答几乎像统一了口径一般。不过后来得知，他们的愿望最终得以实现。
相比城市学校优质的教育资源，临近城市的乡下学校就有点尴尬。一所上百人的学校，三四年内，先是择校跑了一部分学生，政策性搬迁走了一部分，学校布局调整又走了一部分，大有人去楼空的趋势。完全小学一个个变成了教学点。迫于质量压力，领导们不得不集中优势兵力，将年轻的骨干教师陆续调入学生相对集中的中心小学，以解燃眉之急。教学点的师资被无形削弱：教师年龄偏大，激情消退，知识老化，方法陈旧。质量提升也越发维艰。家长们为了下一代都想尽办法将孩子转入城市学校。几年下来，剩下的孩子就都是些意识不强、经济困难、实在没有气力转走的学生。贫困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传统教育观念仍为他们的主流意识：有学上，有老师教就行，很少关心教育发展的质量和前景。教学点也就变成了教育的弱势一族。这个“弱”不在设备，而在师资。
尽管，一些有志之士也提出了在诸多不平衡间寻求平衡支点的办法：加大撤并力度，建设小规模学校，但再美的学校离开得力的师资，都无法阻止其日渐缩水衰败的步伐。教育围城背后高额的教育支出成了部分家庭无奈的选择。
从教育公平的理论角度讲，教育可以斩断贫困的代际传递，但现实却任重而道远。正如网络所述：寒门再难出贵子。我们这一代人父母大多都是农民，生活的差距并不太大，至少我们上得起学；下一代或多或少可以依赖父母的帮助，上上好学；下下一代，各种资源分配将更加极化，贫困家庭学生接受优质教育资源会不会成为奢望？教学点的生存将更加艰难！
（2020年9月8日夜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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