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出的信

难得有这样悠闲的午后，我翻箱倒柜整理一些许久不用的东西。一些发黄的纸张竟散落了一地，纸张上的字迹潦草得不能再潦草。

这里面有我十八岁时写的第一部小说的稿纸，它们已拼凑不出完整的结局。几张信纸从稿纸里飘落，竟是一封我未寄出的信。信封也夹在其中，信封上有粘贴好的邮票。

我打开信纸才发现那时我写给你的句子凌乱不堪，再翻开纸张，无数淡去的墨痕像跋山涉水而来。关于我和你的青春岁月被风携裹着飘至我面前等我来认领。

你的消息早已在岁月中走失，当我打开这封信时那些年轻的岁月又那么明晰。

我记起被月光和灯光纠缠着的夜，我们的身后牵牛花爬满了竹篱笆。路灯的光被风吹得慌乱，你拿着书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而我想着有一场别离在等着我们。

在离别还未到来之前，握在手中的笔却写不出最好的祝福。我们只说此生路途遥遥，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我们走了几站路在小镇上转来转去，不约而同地走进书店。那时候你最喜欢席慕蓉而我总念叨着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我们分别送了彼此喜欢的书，却未在扉页上留言。只说此生定会相见，再把彼此的经年一一写上然后静静地看对方的白发和皱纹。

所谓的出游是我们坐在河边聆听水声。那时节，风在水田里摇着稻叶，蚂蚱在阳光下蹦跳，一只芦花鸡张开了翅膀去追一只慌乱的蟋蟀。白杨树上的鸟巢里探出几颗小脑袋，爷爷的镰刀使劲割着青草，羊儿斜睨着眼睛叫了两声趴在草地上。

我想如今再给我相同的情景会如何？大抵我会想:让长河等等落日，让素年等等锦时；让风等等云雨；让时光等等聚首……而那时年轻的你我却像天空掠过的云影，在一阵风后彼此走失。

我已经想不起这封信为何没有递出也找不出当年你写给我的信。从我写给你的信中能看出那年你面对社会时的彷徨，你说“学校是真空，走上社会后才发现许多的想法都太过华美无法逾越现实的墙。”

我想岁月走过了这么多年，你许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彷徨与茫然多了‘向来回首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感悟。

你的眼眸里该多了不少故事的痕迹，许会同我一样在一个闲暇的午后把经年翻阅。想想走过的路和遇过的人，所思的不过是如水的岁月太匆匆而我们终被生活的浪涛抛至平静的水岸，静等年华变老。

我用手摩挲着这封未寄出的信如摸到了那年我们初初步入社会时的迷茫和惊慌。那些年轻的岁月终是走远了。走过这么多年的我们还未再见，许是头发未白，皱纹尚未爬满?

我忽而想起周梦蝶的诗句“若欲相见，必得相见，善哉善哉你说，你心里有绿色 出门便是草……若欲相见  只需于悄无人处呼名  乃至，只需心头一跳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