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9月23日,滇南老山地区。一个被敌人占据的战略要地,我人民解放军于当日凌晨2点40分,突然打响收复这个高地的战斗。
52岁的康宁大叔,作为战前支前民工,特别痛恨对面那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尤其是近年来在边境地区,经常无端制造矛盾,百般挑衅。枪杀我边民,到处乱埋地雷,和大叔同在一个苗寨里的那个年轻的阿洪,前不久就在自己家的责任田里深翻土地,触碰了敌人的地雷,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这也是康宁大叔家的“咪哆”(苗语,儿子)阿旺坚决要求上前线的主要原因。康宁大叔也想上前线,考虑到他的儿子已经在前线,上级没有批准。就让他在后方作为支前民工,安排他在一个烈士收容站,为烈士们整容入殓。
眼看到了晌午,康宁大叔一直无所事事。他巴不得一天都无所事事。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半为了咪哆,一半为了祖国最可爱的人民解放军。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下午3点25分,第一位烈士的遗体从一辆军车上抬下来的时候,康宁大叔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把烈士的遗体安放在事先搭建好的整容台上。一名军人面色凝重的向康宁大叔详细交代了烈士牺牲的经过,姓名,身高,入伍年限,家庭住址等等内容(当然,这些资料都在烈士的个人档案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您了”。康宁大叔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净的纱布,为烈士擦洗身体裸露在外肌肤上的泥浆和血水,仅仅是烈士的双手,康宁大叔眼含泪水,用了四盆清水才清洗干净。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烈士生前是一个工兵,专门负责在突击小分队前头扫雷排雷,整个潜伏小分队前进道路上的分分秒秒都掌控在他的手里。滇南山区,属于亚热带雨林气候,尤其是进入9月份,几乎每天都是细雨霏霏,给工兵排雷带来了严峻的挑战。哪怕是和平时期,生命都系于一线,更何况在战时的夜间,能见度不到十米。终于在接近敌人阵地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当他把第五枚地雷成功排除之后,身边的战友不慎触碰了敌人的地雷,他猛地跃起,把那个战友扑到在身下。强大的冲击波顿时掀翻他们,弹片从他的身体一侧击穿他的躯体,身上缠满血色的绷带。据随车而来的战友说,他的身上负伤46处。随即,一场激烈的战斗同时打响。
康宁大叔特别细心的为烈士擦洗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最后,在即将拉上裹尸袋的时候,再次用心看了一眼烈士英俊的容颜,其内心的疼痛,赶紧转过头去,止不住的泪水簌簌而下,就这样迷蒙着泪眼,目送烈士的灵车缓缓向着内地而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又一辆军车停在这里,两位烈士先后被抬下来。康宁大叔每一次清洗,都像失去一位挚爱亲人。冥冥之中,在遥远的内地,他仿佛看到这些烈士的父母、亲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南疆,聚集在战场。面对牺牲的烈士,他(她)们无限心怜的绝望、哭泣和抓挠,他(她)们痛不欲生,同时,这些烈士的父母亲人又是多么愤怒和仇恨。仇恨对面恩将仇报的敌人。
这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为了祖国的尊严,为了保卫祖国寸土河山不让的神圣使命,他们前赴后继,慷慨悲歌。再次叫响了“国威军威看西南”的全世界最强音。
傍晚时分,又一位烈士被抬下来。听随车的解放军同志讲,这场战斗特别残酷!从凌晨2点40分战斗打响,一直持续到下午3点28分,我军全歼守敌一个连,我们牺牲了11个人,其中包括这名支前民工。“支前民工?”,康宁大叔心头咯噔一下,潜意识里的疼痛如此揪心!不等担架放稳,康宁大叔急忙挤上前去,面对血肉模糊的遗体,康宁大叔赶紧用纱布擦去烈士右边眉毛上的血水泥浆,果然有一颗大大的黑痣。他颤抖着双手,翻开烈士的内衣兜,隐约可见“阿旺”的字眼。“咪哆!咪哆!我的咪哆啊!”面对瞬间捶胸顿足的康宁大叔,一位懂得苗家话的解放军战士告诉大家,咪哆就是苗族人对于自己儿子的称呼。
其实,从第一位烈士被送来的时候,康宁大叔就在内心深处默默祈祷。不论是哪一位牺牲的烈士,他们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啊,那种痛失亲人的刻骨铭心,时时都在抽打着亲眼目睹的康宁大叔。可想而知,那些千里之外的烈士家人,该是多么揪心的期盼啊。期盼着战争早日结束,期盼着世界永远和平。同时,也在痛恨,痛恨的不是这场战斗,而是那个在边境线上无端挑衅的白眼狼。这样想来,康宁大叔心头的疼痛渐渐平息下来。他谢绝了同伴替换他下来的恳求,他要亲自送送他的咪哆最后一程。
面对那只空空的袖管,他用一块一块的纱布,填满咪哆被炸飞手臂的那只袖管。这样看起来才是一个健全人。他不忍心他的咪哆在另一个世界是一个残疾人,如果是那样,他摔倒了怎么起来啊?
一边处理好咪哆的遗体,一边思咐着一个新的决定。是的,虽然他的咪哆是一个革命烈士,但是他生前并没有实现让自己穿上那身绿军装的愿望。如今,咪哆走了,走在一个19岁的青春年华,康宁大叔要让正在上高中的女儿诺玛读完高中去参军。
那一刻,夜幕渐渐降临,炮弹轰鸣的前线,到处都是火光冲天,正如康宁大叔内心深处被点燃的烈火,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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