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自古多险峻,剑阁峥嵘崔巍,峨眉横绝西极。西南而望,峰峦叠嶂,白云倚倚,更堪险奇。西蜀之绵竹,绵竹之西南,九顶之门庭,有山曰白云,白云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白悠悠,无心出岫;藏雪千载,浅白如云。白云山得名而闻。白云虽早闻,然路不通车,山径偏斜,终不曾登临。五月既至,新冠亦在,百无聊赖,遂与圣敏寻白云山。
初夏午后,暑热渐起,驱车而出绵竹。行至九龙,便觉清风徐徐,凉意微起。初入白云,山势平缓,道路通畅。山间溪涧傍山而生,日光下澈,藻荇交横,流水潺潺,幽邃始然。停车驻足,下至溪旁,卵石散漫,石迹斑斑。圣敏惊呼而叹,斑斑石迹乃蝌蚪耳。及细观之,石迹漆漆如墨,怡然不动,虽似蝌蚪,而头大木楞,憨憨敦厚。吾笑而答之曰,非也,此乃山中之蛤蟆也,出月之后便见蛤鸣。谈笑间乃脱鞋袜,轻步石上,脚底摩挲,而蝌蚪不惊,俨然不见于游人。及至清波荡漾,蝌蚪方才往来翕合,似与游人乐。婉如自然之画墨。
继而沿山前行,桥梓则愈发茂森。层林之间,尽显苍莽。即过竹林,但见黄叶纷落,满地堆积,相异于山间翠色。俯仰而察,竹尖偶有白花。相告于圣敏,竹子开花,百年不见,花开之后,养分耗尽,自然衰亡,又何异于人生之生老病死,新冠病毒之兴起衰亡。人生短暂,又何必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待到山间无车路,乃驱步而行。山间碎石小径,曲折迤逦,蛛网密布。非得披荆斩棘而不得过,非脚力充足而不能行稳致远。穷极小径方才至白云之巅。山顶岩面嶙峋,寂寥荒芜,为积年雨雪侵蚀。凭登山巅,极目远眺,绵竹平原,阡陌交通,星罗棋布,镜湖散落其间,犹如翡翠。始乃醒悟,春冬之季,绵竹西望之雪峰,乃白云之峰耳。
亦因此有感:登高远眺,本耐足力,能至人迹罕至处,原本少数。奈何劈荆棘、斩蛛网,更为鲜有。再如登临顶峰,登高而望,更无一二。概如苏子所言,事不目见而耳闻,故莫能知也。非身临其境而不得知。然纵有远行之脚力,而无如吾之闲情,寻路之穷极,亦难知情。至于寻古访幽,又何须当真。兴致而起,兴尽而归,万古江河山川莫不了然于心。
归来作此作文,以应圣敏“寻谷访幽”微信之叹。
2020年5月6日于绵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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