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草原上有一个石头寺。庙里面有很多的喇嘛,其中有一个叫吉桑的小喇嘛,他很小的时候就能够通晓经论,经常在辩论中获得胜利,因此他在那里非常有名,被大家称作活佛的心子,智慧与上师无二无别。
但是他的喇嘛师父从来不夸奖他,甚至认为他很没有用。过了些年喇嘛师父问他,大家都说你是我的心子,你如何看?
吉桑匍匐下来说,我的心柔软已经与上师一样,见众生犹如母牛看见她的孩子,我的心宽广也与上师一般,就像麻雀飞进了蓝天那样。我认识上师的一切犹如熟悉自己的眼睛一样。
老喇嘛说,吉桑,把你分到的糌粑都给我可好?吉桑点点头,开心的捧出了他所有的糌粑。老喇嘛扶起地上的吉桑,帮他拍干净身上的泥土说:我的好吉桑,该拿起你的念珠了。
吉桑掏出念珠愉快了走到了人群里,在那一天他又赢得了辩论赛,成了附近闻名的小经师,所有的人都赞叹他。当他回到寺院,发现老喇嘛已经圆寂了。
吉桑很难过,收起地上的糌粑,最后在一阵诵经的声音中火化了老喇嘛。他真的要开始自己走以后的路了。
吉桑很优秀,二十年后他已经成长为石头寺庙的主持了。
这些年来草原上寺庙越来越多,也出现了很多知名的人物,各种法教也声名远播,就像石头寺的住持吉桑那样。吉桑经常想,哪一个教法能比得了圆寂了的上师的传授呢,他真的怀念自己的上师。
吉桑和往常一样,继续参加盛大的法会,和异教徒辩论,吉桑已经老了,但这不妨碍他精彩的宣说教授。有一天来了很多异教徒,聚集在石头寺的门口,其中有一个唱着道歌的年轻孩子。没有人关注这些游方的行者,大家将他们视作无业游民。
毕竟在那里没有田产和供养寸步难行,这些游方而来的行者大概会冻死在这个高原的冰雪之夜,他们行乞到这里,年轻的孩子向石头寺化来了很多食物分给这些人。
最后他走到住持吉桑的面前说,食物已经分完了,可是我还没有,可不可以把剩下来的糌粑都给我?
吉桑认为不可理喻,再多的糌粑也填不满你这空空的口袋,于是将他赶出了石头寺。
就在那晚,大雪盖住了高原的每一个角落,那个年轻孩子将要被冻死在山道上,游方的行者们请来了吉桑和寺里的药师,可是这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已经等不到被抬回去救治了。
那个孩子抚掉吉桑身上的雪花,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就冻死在冰雪高原的山道上。
刹那间吉桑犹如晴天霹雳,大地都在震动,他嚎啕痛哭的声音传出了很远。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在那之后崩塌,大家再也没有见过吉桑,他在那一个冰雪之夜脱去所有衣服,赤裸着身体离开了寺庙。
大家知道,那个在山道上抚掉吉桑身上的雪花,被冻死在冰雪高原上的孩子对吉桑说了什么吗?
那句话让吉桑犹如遭遇瞬间霹雳,雪山崩塌。
那个孩子说:我的好吉桑,该拿起你的念珠了。
吉桑很优秀,很小的时候就通晓经论,经常在辩论中获得胜利,大家都赞叹他,称他为活佛的心子。但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活佛的认可,他的喇嘛师父-活佛不但没有夸奖过他,甚至认为他很没有用。
吉桑很优秀,上师圆寂的20年后他成为石头寺的住持,继承了上师的衣钵并将此发扬光大,他参加盛大的法会,与其他教派辩经,即使年纪很老了,他依然精彩宣说布法,成为草原上的知名人物。
故事里没有说,但是我们知道他一定以他出众的宣法接引了无数信众,将佛法的种子广为流传。
吉桑是个出色的住持。
只是他没有认出他的上师,为什么如此优秀的吉桑会认不出他的上师呢?
从年幼时不断赢得辩论赛开始,吉桑就落入了智识的陷阱。他游弋在不断完善的智识里面,无人可以匹敌。
当智识成为吉桑一层又一层的“新装”,吉桑开始变得厚重,他在盛誉之下无法脱去这些“新装”,上师知道,吉桑无法被任何教法“穿透”,他只能在圆寂之前为吉桑留下一个“记号”。
而吉桑自以为已经在法性里与上师相遇,他有着与上师无二无别的慈悲心和般若智慧,事实上他只见到了自己的新念头,始终和自我相遇。正见的修持是融化自我,不是令其更加丰富。
那些智识为确立我们的正见和发心而存在,只是我们的路标和助手,我们何以要以路标为荣耀呢?
真正走进上师的心里,是融化在无尽的慈悲和遍在的柔软当中,像一块冰溶解在海洋里,你永远都不会迷路,当你认出融化的自己,同时也认出了你的上师。
吉桑既没有认出上师,也没有认出自己。
吉桑很老了,上师却化现成为一个年轻的小孩,唱着道歌行乞。
吉桑救济了他,给了他一些粮食。可是孩子继续要求的时候,吉桑认为他无理取闹,来来往往寺庙求救济的人那么多,个个都给了还要,甚至要剩下的所有食物,这怎么行呢?寺庙还有许多喇嘛,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信众。
吉桑把孩子赶了出去,从始至终,他用智识来判断和做决定,而不是遍在的柔软,无尽的慈悲,犹如母牛看见她的孩子一般。
而孩子冻死前说的那句话,彻底击溃了吉桑。时间在这个瞬间停止了。
这一生吉桑的所有行为,除了不断穿上新的衣服,他再也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了。
他脱去所有衣服,赤身裸体离开……
活在智识中的,都不是吉桑。
吉桑,该拿起你的念珠了
来源于鹿苑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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