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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阿姆河之乡》读后感

《去往阿姆河之乡》读后感

作者: 秋蚂蚱 | 来源:发表于2018-03-19 22:17 被阅读43次

    《去往阿姆河之乡》据说是在中国写的。作者是死于路上的奇人罗伯特·拜伦。

    这个一辈子只爱男人的男人,看世界的眼光是如此的毒,这让我想起另一个也是homo 的王尔德。王尔德说过:“Popularity is the one insult I have never suffered (人气是我从未遭受过的一种侮辱).”罗伯特直到死,也未获得什么人气,倒是唾弃一堆,著名作家,他曾经的密友伊夫林·沃甚至得知他死讯后,写信给朋友说:“我后来非常厌恶他,简直是个危险的疯子,死得好。” 这本《去往阿姆河之乡》在他死后被誉为旅行文学中的《荒原》和《尤利西斯》,不知道算不算是对罗伯特的“侮辱”?

    政见:

    这个世界,只有思想的“疯子”,才可能是洞察政治的“疯子”。1938年,罗伯特在德国观摩最后一次纽伦堡纳粹党代会。看完希特勒演讲后,他说:“随着他的妄想增加,他的头发也乱成一团,这一周的噩梦达到了高潮。我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可能有人无法从中醒来的噩梦。”在对待英国绥靖态度上,他的怒骂几乎得罪了所有的人,这种好斗连反纳粹的最好的朋友都不得不取消他的来访。

    罗伯特对他的母国的绥靖表现出几乎丧失理智的愤怒,聪明如他知道:不把希特勒剿灭在獠牙待满中,等他成了巨兽,英国一定是一道主菜。他甚至把对希特勒的厌恶发泄到整个德国人身上。有次参加马桥里班克斯(这是罗伯特接受朋友风险提示而给当时在位的巴列维王朝创始人礼萨汗而起的名字,有关起名的一段对话,充满了典型的英式幽默)的华诞,他穿着借来的西装,在满是卡地亚饰扣的宴席中显得十分寒伧,“幸好有德国人在场,不管在任何地方,他们都保证可以让其他国家的人觉得自己相当出色。”(我就想起我在英国认识的一个老师,他曾和我说:“我能一眼辨认出F**KING CHINESE。”我记得我当时就火了。“I AM A F**KING

    CHINESE!”我对他低吼道。他微笑地看着我:“YOU SAID,YOU’RE A TIBETEN,ARE YOU?”······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叫詹姆斯的老师的表情至今想起来如午夜响铃。)然而,同样的罗伯特,对伊朗的政体也不可谓不了解,他在和那些权力忌惮的部落首领偷偷会面后,却这样写道:“我们的宾客谈到他对未来有不祥的预感。他说他是听天由命。波斯向来如此。唯一的办法就是耐心等待暴君一命呜呼。”

    读到这里,我在笔记里愤愤地写道:

    “作为一个英国人,他知道如何对付自己或威胁己国的暴君,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却给出这么一个愚蠢至极的答案。由此我想到了川普。一个聪明人在表现出一种与他智力不符的愚蠢时,很可能和他的‘愚蠢’无关,而和他的冷漠和自私有关。

    耐心等待暴君一命呜呼的结果,是迎来另一个更加残忍的暴君。

    伊朗如此,当然还有……

    如此。”

    写完这段后,忽然发觉不对,以他所在的大英政治学教育和他的睿智给出的这种答案也太有违常识了吧?好像一个数学题目1+1=?老师煞有介事说等于3一样。再读,仿佛看见了这个狡猾的家伙微翘着上嘴角,以文字嘲讽地看着我,就像他用文字不露声色嘲讽他在波斯看到的一切。我知道了我的浅薄。与其说浅薄还不如说是我对我生活的环境的直觉导致了我对罗伯特的误读。

    旅行:

    罗伯特的旅伴生病,他由于手头不宽裕,只好找另一个人结伴从德黑兰到阿富汗。这个叫法克哈森的是个自我感觉超好(主要几个臭钱撑的)且满嘴炒面喷起来没完的人。终于,谈到旅途事项了。法克哈森说:第一点我称之为人际关系。“我有相当多的旅行经验,所以我知道旅行途中会表现出一个人最坏的一面。”(这是对的,对此我深有同感)第二点为政治因素。即谁做主的问题。因为“我‘粉’忙”(罗伯特对他美式口音的嘲讽),时间不多,所以“我”做主(每个人在旅途之中因为兴趣对停留地点和时间都不会相同,所以都喜欢能自己做主)。第三点是财务因素。因为“我”做主,所以为了公平,“我”愿意付比一半多一点的车资。但从你的话中我知道你手头比较紧,而“我”可能不能和你一同返回波斯,“所以在我们启程前,我必须要确定,你有足够的旅费再回波斯,而且我一定要看到实际的钞票在你手里——”

    “再见。”罗伯特说。

    法克哈森:“……在出发之前,这样我可以确定你不会有问题,万一——”

    “如果你不是聋子,请你滚蛋。”罗伯特·拜伦吼道。

    平心而论,洋基佬没什么错。尤其第三点,可以说是一种对他人负责任对理性思考,之所以惹恼罗伯特可能是他把“不信任”看成是一种侮辱——这也确实是对绅士的侮辱。而导致这场结伴前的谈判破裂的根本原因是:这是个潜在的危险旅伴。他的危险不在于他有多计较,而在于他有多无聊。

    我对人进入恋爱状态不能肯定对方是谁,提供最好的建议就是:来一场长到人性伪装尾巴终于夹不住的旅行。对于一个行走者而言,最好的旅行就是除了和自己,还有自己的影子……

    宗教:

    一个在伊朗伊斯法罕居住三十年的英国国教派迦兰副主教常对人说,三十年让他争取到一名皈依者。“那是一个老妇人,她因叛教而遭受亲友排斥,因此在临终时,唯一能请到的朋友就只有迦兰副主教。她告诉副主教,她只有一个最后的请求。

    ‘是什么请求?’急于想让她死而无憾,副主教问道。

    ‘请替我找一位毛拉来。’

    他果真请来毛拉,事后还常向人提及这个故事。”

    罗伯特·拜伦说完这个在我看来极其有趣的故事后,紧接着写道:“今天下午在雨中漫步的乐趣,因为一具尸体的召唤而增色不少。当时路面泥泞,躺在担架上的尸体打我前面经过,我们不小心撞在一起;尸体的手脚从一块格子纹桌布中露出来,乍看之下仿佛在向我招手。”

    爱德华·吉本曾在他的著作中引用过古罗马哲学家塞涅卡的一段话:“宗教被普通人认为是真实的,被聪明人认为是虚假的,被统治者认为是有用的。”

    建筑:

    罗伯特发表过很多有关建筑的著作,这本游记似乎就是写他如何被散落在波斯、阿富汗等地的建筑牵着走的事。寻访名胜古迹的游记我基本无视,一个已然是“名胜古迹“的地方通常是应该避而远之的地方。这是我的旅行经验告诉我的。罗伯特像一个狩猎者一样在追踪“建筑”——那些基本都是断垣残壁的“建筑”。他对建筑的描写很多是这样的笔调。“由于石头(指浮雕)本身坚硬无比,完全不受岁月侵害,直到今日依旧散发着光亮平滑的灰色,就像铝锅一般光鲜。这种光洁辉映在刻工上,就好像阳光照在伪装的大师身上,不但显露不出观者期望的天才横溢,反而令人有种仓惶的空虚之感。”他对建筑的批评是如此刻薄,但令人信服。我时常就对很多被言词美化的建筑缺乏共鸣。明明是“既不感性也不知性”的建筑,为什么到了字面上就变成了“钟灵毓秀”的建筑呢?即便是有着几分艺术的建筑,像罗伯特所言“不是浑然天成的艺术,更绝非伟大的艺术。”“它们表现的不是人的感觉和心灵,而是没有灵魂的精致,一种无谓地虚饰”。尤其那些所谓“古镇”,几个幸存的老建筑被大都是笨拙的重复和僵硬的阴影的仿古建筑群所包围,仿制的丑陋连带糟蹋了硕果仅存的相邻老建筑、老雕工、老石井、老瓦当······用罗伯特反驳朋友仿制建筑“他们可以增添生气”的话,就是:“的确没错。可并非具有美感的生气,而是破坏一切的生气。”

    对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文化遗产的巴米扬大佛,罗伯特说:“这两座佛像都没什么艺术价值,但还不至于让人无法忍受;令人生厌的是其构造有违常情,又缺乏磅礴的气势,只是大而无当的庞然大物。”“当年有许多出家人以凿子为工具,奉命以来自印度或中国的某个恐怖的半希腊式神像为本,开凿这两座佛像。结果是,连劳动的庄严都显现不出。”将近七十年后,塔利班彻底摧毁了它们。

    这是一段东方人(尤其佛教徒国)难以接受的描述,我读罢却心有戚戚焉。我见过很多巨型佛像,越大在我心里就越小:越大人工痕迹就越难以掩饰,越大越有欺人之傲慢,越大就越远离神圣而近于怪兽(请原谅我的不敬)。相反,我在朋友家见过一个收藏的佛像,托在掌中,我甚至不敢凝望。

    如果一本游记能读出作者对文化的批判性思考,又能读出写作者个性,这种游记已不仅仅是游记,也是小说了。罗伯特·拜伦的学养、个性中的坚韧、勇敢、狡猾、促狭等在这本书里令我读来很是过瘾。

    小时候写作文落下的后遗症,我几乎不读现代游记,所以我也不知道除了张岱的《夜航船》(我把这部百科书总是当成“游记”看),还有好的游记吗?

    现在我读到了。

    1941年,受英国军情处派遣执行情报打探公务的罗伯特乘坐的轮船在北大西洋被德国海军U型潜艇击沉,年仅35岁的罗伯特葬身大海。

    死在德国人手上是真正的死得其所。了不起的罗伯特·拜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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