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选自123rf
文/赵晓璃
一、
那还是一年前的国庆节，当时没有什么台风来袭，所以即便十月份，这个小城的天气依然是暖暖的。
那天晚上，我在专栏中刚更新了一篇文字，正准备关机睡觉时，收到了一则长长的留言。
留言的女主人公叫小朵（化名），她为了一份爱情，来到了这座举目无亲的陌生的城市，如今找工作连连受挫，她问我能否给她做个咨询，并愿意支付相应的费用。
这是我人生中接到的第一例咨询，当时抱着忐忑的心情，头天晚上恶补了相关知识之后，第二天如约来到了一家咖啡厅。
小朵坐在我的对面，像一朵安静的花朵，如果不仔细觉察，她是那种很容易就会被人群淹没的那种姑娘，瘦弱、文静、脸色苍白。
“看你的样子，最近是不是一直休息不好啊？”彼此介绍了一番之后，我打开了话匣，试图化解一下快要凝固的气氛。
她点点头，说自己晚上大段大段地失眠。
“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是来这里就开始失眠，还是最近才刚刚开始？”我问她。
突然，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滴在了洁白而冰冷的瓷器上。
二、
后来聊开了才得知，小朵毕业于一所南方城市的大学，大三那年她恋爱了，这段恋情听起来颇为浪漫，她和他还是通过网络结识的，当时男方将近30，在一家很有名气的企业上班，做到了中层管理的职位。
“来我这里吧，大不了我养你。”毕业季，当小朵身边的好友忙着找工作时，男友的这句话让小朵心花怒放，她放弃了很多不错的就业机会，也听不进家人的劝告，只身来到了这里。
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毕业证给我看，文秘专业，如今毕业已经一年了。
“这一年，你都尝试去找了哪些工作？遇到过哪些具体的困难呢？”我问。
我必须要了解到具体的情况，才好给她做出分析与梳理。
“我投过简历，文员啊秘书什么的，可是......”小朵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我隐隐感觉，这份欲言又止的背后，或许藏着重要的信息。
“他觉得文员太廉价，为了那点钱每天劳碌奔波不值当；同时认为秘书这个职业太敏感，他总觉得秘书就是一个贬义词。”她无助地看着我。
“所以，你并没有正式面试过，对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希望对方给予一个否定的回答。
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点了点头。
三、
回忆将我拉回到自己大三那一年的暑假。
那时候我和眼前的小朵一样，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我的男友比我高两届，在我大三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份工作正式上了班。
多年不见的一位同学D当时约到了我，说J也来这里了，不如我们三个一起聚聚？
我和D一起，来到了一家挺高档的饭店。
“你确定这是她定的聚会地点吗？”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啦，你都不知道她现在多有钱。”正说着，J出现了。
一头波浪卷的披肩发，一身露背的黑色小短裙，一双红色高跟鞋，J整个人往那里一站，散发出成熟妩媚的气息，立即吸引了饭店里好多人的目光。
“嘿，你现在做什么呢？这么有钱？”席间，同学D好奇地问她。
“哦，我业余时间在酒吧驻唱......不介意我抽根烟吧？”说着，J娴熟地从包包里掏出了一根烟，悠悠地抽了起来，怅然若失。
J成长在一个单亲家庭里，她的母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本想着等丈夫事业有成之后可以安安稳稳当个富太太，谁想到最后还是被踹了。高考那一年，J成绩不好落榜了，她的父亲便花了一笔钱，给她上了一所私立学校。
“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人心。”J说：“很多人连自己的心都弄不清楚，何况还是一颗别人的心呢？”
J说着，便向我们伸出了手腕，一道长而深的伤疤赫然醒目。
“这些年我在爱情里哭过苦过也挣扎过，这道疤痕就是印证。我曾经以为会有亘古不变的爱情，哭着闹着想要挽回他，甚至为他割腕，然而除了给我带来永远的伤痛与警醒之外，他并没有回心转意。今天请你们来，是因为我打算出国了，我在酒吧驻唱时给自己攒了一笔钱，前不久雅思考试成绩也出来了。我能想到的最难的时光，再难也不过如此了，如今我要好好为自己努力一把，否则女人这辈子就实在是太苦了。”J说着，豆大的泪滴从她的脸颊落了下来，我递给她一张纸巾。
“不能擦，我还涂着睫毛膏呢。”J笑着对我说。
那一晚摇曳的烛光让我感到恍惚，但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一团关于爱情的迷雾，仿佛在我眼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四、
那一次聚会之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任性而可笑了。
男友刚上班那会儿，我有时候就是因为闲得发慌，或者就是因为想吃火锅了，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给他打传呼，有时候等好久他才回过来，电话里我更是歇斯底里将他逮到一顿抱怨，所以那段时间，我们的关系一度很僵。
J的故事让我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她手腕处的疤痕好像也在时时警醒着我，这是一个摆在我们每个女性面前的人生课题。
我们拼命追逐着爱情，但你可曾看见，爱情它因为谁放弃自我就对她眷顾有加呢？
张爱玲就是个例子，那么卑微地沉浸在胡兰成的臂弯里幻想着永恒，可结果呢？
你都放弃你自己了，又凭什么要求别人爱你呢？
我看着眼前的小朵，就好像看见了当年那个痴傻的我自己，可惜的是，我没法给她呈现一道疤痕，就像当年J给我呈现的那样。
我只能抽丝剥茧，一步步带着小朵理清事实，我试图让小朵明白，其实男友的观点不过是他的观点，他真正的担忧可能是怕她受委屈，但真正能对她的命运起到决定作用的，还是小朵自己。
五、
“我们需要澄清的是，现在的障碍究竟是男友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给自己的？”我问。
“老师，经过和你的沟通，我好像明白了一点。表面上看好像是男友对我进行干涉，但实际上我早已放弃了对自己人生的掌控权，幻想着通过爱情解决所有的问题，可内心却是不甘心的。”小朵说。
“是的，你的内心已经有所察觉了，你内心的自己渴望成长，她正在不停地向你呐喊，希望你能收到她的讯号。”我说。
小朵挺了挺胸膛，用手将头发束在一起，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了头发。
“老师，我心里突然清楚了，我想我应该去和他好好谈谈。可是老师，如果他还是不同意怎么办？”小朵问。
“放心吧，如果他真的爱你，一定会尊重你的选择的，如果他依然横加阻拦，那么你需要好好考虑下。”说这话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了小朵轻轻的叹息。
我何尝不理解小朵的担忧呢？
六、
我记得自己见完J的那个周末，就把男友约了出来，和他好好谈了一场。
我对他说，我认识到之前自己有多不成熟了，如今我也要忙着自己的事情了，考研、考公务员甚至后面的找工作，都要慢慢开始了。所以有空的话我们就聚一下，没空的话谁想起来就问候谁一下。
接着，我给他一本厚厚的周记，那是我上高中时候的作品，满满都是语文老师洋洋洒洒的点评。
我对他说，赚钱与写作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这两件事不会因为我结了婚而改变，也不会因为今后生了孩子而改变，更不会因为未来我的孩子结婚生子而改变。
我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而他认真地考虑了几分钟后，满口答应了。
而当年的男友，就是我如今的先生。
我告诉小朵，放心，当你变得坚定时，真正爱你的人会理解的，也会默默支持你的；而如果他现在都不愿意理解你，又如何保证婚后他突然就会理解你呢？
七、
小朵后来找男友好好谈了一次，她说显然对方被她认真的表情吓着了，说好吧好吧，只要你想好就去做吧，不过凡事要多留心，别被人算计了。
今年国庆，小朵开心地在朋友圈里晒着他们旅行的照片，和一年前比起来，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看过很多关于婚姻的说法，摒除最基本的繁衍、养育及一系列社会功能之外，它最大的作用在我看来就是两个字，陪伴。
而基于婚姻为目标的爱情，自然少不了一个愿意真正了解你的人。
大三那年的暑假，在见完J回来之后的那个晚上，我在日记本里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记住，当你问出‘你爱我吗’这四个字时，你就已经输了。一份有底气的爱情，根本就不必问这四个字的。”
因为我们谁也无法保证，谁就一定能够陪着谁过完这一生。
我唯一可以承诺的是，我从不放弃对自己的要求，我一直在努力成为我自己。
没遇见你之前，我跳着曼妙的单人舞，而你，正好从我的世界路过，如果彼此来了兴致，那就来一曲双人舞吧。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本质吧。
那天读到这么一段话——
“越长大越发现，当你把爱情当做一件小事的时候，你才真正得以拥有它。以前不明白，现在全是领悟”。
文为原创，转载请简信作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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