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天立地,无所不能,超级英雄” 这是我儿时对父亲的总结,可不知何时起,父亲仿佛换了一副面孔,削瘦的脸颊不知何时长了一堆肉,犀利帅气的五官被时光打磨得慈眉善目,眼神不再如以前那般锐气,脸也不再白皙,眼角和额头上横生了不少皱纹,更重要的是父亲的脾气变得温和了起来,人也变得唠叨了许多,也正出于对父亲前后落差的不适,慢慢的我对如唐僧般唠叨的父亲心生了一丝厌恶,直到我闯入了父亲的梅花源……
一个冬天的午后,天阴沉沉的,北风尖叫着,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没有一点停的意思。同样,从家破门而出的我也没有停的意思,气冲冲地大步向前走,又一次,和父亲赌气没吃饭就出了门寻求冷静,漫无目的在大雪中走着,心绪复杂……
父亲没上过一天学,识字也只是寥寥无几,儿时他是我心中的英雄,但随着我年龄与学历的不断增长,我与父亲能畅快淋漓的沟通交流的次数变得少之又少,每当我与父亲独处时,多数是默默无言的,即使有了交流,父亲也只是用他那枯燥乏味的语言与我交谈,谈话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这使我陷入深深的矛盾中。
“嘀嘀~”一阵笛声传来,抬眼望见父亲正坐在他那台老式摩托车上看着我,冻得发红的脸上扯出一抹微笑,“姑娘,还生气呐,别气了,走,爹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你稀罕”,还未从气愤的余温中缓过来的我将头偏了过去,父亲见我不理他便运用起了他唠叨的看家本领,“知道啦,知道啦”由于禁不住他的唠叨,我不情愿的坐上了车,父亲启动了摩托车,我的视线被父亲的后背挡住,只能看着两侧高大的建筑从身边掠过,风依旧在我耳边呼啸,许是累了,靠在了父亲的背后,不觉的睡着了……
难忘父亲的“世外梅源”“姑娘,到了”听着父亲的呼唤,从车上跳了下来,父亲将车放在一边,我抬起头看看四周,到处都是白簇簇的,屋顶上,树枝上,草堆上,小路上。哪哪都是白的,全世界都白了,白的一塌糊涂,纯的一塌糊涂。我不由一恼说到“这白花花的,哪里是什么好地方,有事说事,逗我玩呐”,“咱们还得走一段才能到地方呢,体力不行可就别去了呦”说罢,父亲转身向山顶走去,激将法显然对我是有效的,我不服气的使劲踩着雪,紧跟在父亲的身后。
由于此地偏僻,行人路过的很少,路上的积雪大概有15厘米厚。这注定了是一条无言的路,我和父亲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只能听见鞋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响,父亲每走一步都会给那洁白的画卷留下一个印记,父亲故意把他的脚印尽可能的踩大一些,方便我走在他的脚印上。一路上我踩着父亲超大的脚印,快速前进,异常稳当,途中我时不时抬头看看父亲,好几次父亲高大的背影因烈风吹过不时摇晃几下,但我深知并坚信父亲不会倒下。
难忘父亲的“世外梅源”“到了,你看!”父亲抬头朝远处望去说到,顺着他的视线,凛冽的寒风与满天的飘雪中,一棵梅树正傲然伫立在这白色的世界中央,一树的梅花红的好似冬天里的一把火,正以它满身的傲骨与刺骨的风雪对抗着,即使它有的枝干已经败下阵来,变得残破不堪,眼底一棵被雪埋葬了的粗的枯树根正横放在树旁,父亲走了过去,用手扫去上边的积雪,坐在上边,拍拍旁边示意我也过来坐。
难忘父亲的“世外梅源”就这样,我与父亲难得这么平静的并坐在一起,“姑娘,爹明白你的落差感,可我又何曾想成为现在这副唠叨的样子呢,我自问这辈子没做过坏事,可为什么就会被生活勒住了喉咙,在单位多说一句人家嫌你是土包子,只能在家过过嘴瘾,归根到底是因为咱没文化,有时也想着能跟你说东扯西,张开嘴偏偏就说不出个一二三,也就只能唠叨你的学习,想你以后别像爹似的……”父亲望着远处的正在叠加的大楼出神的说到,他的眼眯缝着,眼角处的皱纹被挤的显眼。
望着父亲的我眼角不觉湿润了,低语道“爸,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一直自私的考虑了自己不自在,却从没体味你的用心良苦 ”
“诶呀,姑娘道啥歉,爹也有不对,不说这个了,你瞧这一树梅花好看不”“好看……”“爹没个人说话的时候就爱瞎溜达,就发现了这么个好地方”说罢父亲起身抬眼望着满树的梅花……
贾平凹曾说过“男人这辈子是儿子也是父亲,前半辈子儿子是父亲的影子,后半辈子父亲是儿子的影子。儿时的我在父亲的树荫下肆无忌惮的玩耍,抬眼感叹着父亲的行貌伟岸,安心的认为父亲一直会是这个样子,但却不曾去体味这光鲜背后,父亲所遭受的凛冽风雪,直到父亲这棵梅树被岁月打磨的光滑与残破......幸得那次我闯入了父亲的梅源,体味了他的不易。
难忘父亲的“世外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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