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仲夏的夜晚是迷人的,天空中繁星万点,像一颗颗光闪闪,亮晶晶的夜明珠,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是蟋蟀的凄切的叫声。一位身穿绯色衣裙的妙龄少女坐在树梢上,手里摆弄着树枝,衣裙随着风轻轻飞舞,好不悠闲自在。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黑暗中走出穿着玄色衣服的男子,面容冷峻,身姿挺拔,负手而立看着树枝上的人,少女似意识到什么,便纵然一跳,挥挥衣袖,向他走去。
过了许久,才轻声道:“阿延,今天是我杀第三百零八个人了。”
顾延随手拿过她手中的树枝,摇了一下,道:“我知道。”
苏芙眼神带着点迷茫,垂下眼。
突然回想起当初她刚被婆婆接到血莲的时候,顾延已经待了两年,他是最冷静的,总是面无表情,可苏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死皮赖脸去找他,只她因为不懂规矩,经常受到其他年长的人欺负,而只有顾延没有欺负她。但每次顾延都不怎么理睬她,可一到关键时候,苏芙快被打昏,不省人事,顾延就会出现。
渐渐地,因为顾延的缘故,欺负她的人也少了。
苏芙渐渐回过神眨了眨眼,望着略发沉稳的顾延,心里酸涩不已,小时候顾延隐忍,嘴硬心软,但他愈发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杀人久了,渐渐麻木了。
风,愈来愈大,冷的苏芙打了个寒噤 ,苏芙试探问:“阿延,你就没想过离开吗?当个普普通通的人。”
顾延皱着眉回答:“阿芙,这种想法不要再也第二次了。”
苏芙不语,顾延轻声说:“回去吧。”
“好”
2
不久上头吩咐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给顾延,至少要半年多才能完成,苏芙也接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任务,杀死高知府。
夜深人静,苏芙爬上砖瓦,一手撑石墙,一手拿银针,朝着家奴的眉心射,四处小心翼翼查看,跨过围栏,周围环境与图板上完全不吻合,正当苏芙意识到中计了,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卷住她,网上带着尖锐的刺,狠狠地刺入她的皮肉,鲜血从身体不断流出。
一群着装奇形怪异的江湖人士从暗处出来:“哈哈哈哈”大笑 ,兴奋喊道 :“抓住了。”
高知府从屋里走去,戴着乌纱帽,将军肚把官服撑得老大,众人纷纷向他行礼,高知府看着满身鲜血的苏芙,满意的笑了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来人,把这妖女给我杀了。”
两个家奴过来想把苏芙给绑起来,还没靠近,银针便穿喉而死,苏芙双手紧紧抓住网,利刺进入更深,冷笑一声:“就凭你们?笑话。”
她用力撕扯,网瞬间成了碎片,苏芙从袖中取出软剑,乌黑的长发在风中四处飞扬,绯色的裙子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猖狂。高知府脸色刹那间惨白,苏芙一身戾气,慢慢向高知府靠近,高知府伸着手向那些人招手,像抓住几根救命稻草,大喊着 :“快,快把她拦住,本官赏千金,不……不……万金”。
几个人吞咽了口水,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猛的往苏芙身上砍,苏芙侧身躲过,一个后旋踢给踹到柱子上,紧接着几个人纷纷迎上,刀与剑相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突然一个暗器猛地刺入苏芙的背脊 ,她咬着牙,软刀向后刺入那人的心脏,其余的人倒吸一口气,抓紧手中的武器,几人反手拔剑,平举当胸,苏芙摇身一转到其中一人身旁,抓起他的胳膊,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她再乘机刺入心脏,可人数悬殊,她手臂和腰上也划了几刀,有俩个人想从双面夹击,不料苏芙向后退了几尺,银针从袖口中飞出,穿体而出。
苏芙不紧不慢地走到高知府面前,高知府愣的全身发抖,直跪下来,不停的磕头,攥着她的裙摆只喊饶命,饶命。她挥起刀,面无表情直接砍下去,血流成河。
紧接着,有官兵声来了,她越过墙,拼了命的跑进了树林里。
天空中雨“隆隆隆”作响,几阵雷声,雨就像千万个伞兵,从空中跳下来,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坍塌下来,伤口流下来的血被雨给冲刷,黑发和衣裙紧紧黏在身上,腿跑的都麻木了,终于坚持不住,眼睛一黑昏倒在丛中。
苏芙醒来时,发现躺在木床上,四周都极为陌生,她不禁警惕起来,门口有脚步声传她,她攥紧拳头。
温和明朗的男声传来:“姑娘,你醒了。”苏芙抬头望去,是个穿着青色长衫,眉清目秀的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不过住在这个地方,倒应该是个穷书生。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微微笑道:“在下徐琅,进京赶考回来晚了路过,看到姑娘受伤,便把姑娘带回家了。”徐琅端着碗,放在苏芙面前,她也不客气,直接拿过碗仰头喝下去。
苏芙喝完不说话,侧身躺下,给徐琅留一个背影。
徐琅也不是很在意,拿过碗走去屋外。
午后,徐琅做好饭,想叫苏芙吃饭,看见苏芙好像还在睡觉,他走近两寸左右,苏芙突然一个翻身,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握着拳正要揍下去。
徐琅也被吓到了,他没想到她身手如此敏捷。
苏芙一看是徐琅,慢慢放下拳头,徐琅理了理思绪,故作镇定说:“姑娘,在下做了饭,可要尝尝?”
桌上两碗素菜,一碗清汤。苏芙坐在破旧的木椅上,还‘吱吱’的响,她皱了皱眉头。
徐琅敛了敛眼神,“姑娘,在下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你且将就。”,苏芙轻轻摇了摇头。
3
吃完后,徐琅整理饭碗,苏芙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忙活。
苏芙发现,徐琅家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人,而且还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问:“你父母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徐琅顿足,老实回答:“家母生我,难产去世,家父过几年便病了,村子里的人都说是煞星,把我赶出来了。”
苏芙微讶道:“对不起”
“无事”
徐琅走出去,苏芙透过窗,看到他把袖子挽起来,拿着斧头砍木头,额头冒了不少汗,看着很吃力的模样,一个像是猎户的在门口等着。
徐琅抱起一叠木材随着他去,苏芙在他走后,看着一堆的木头,心下一动,便拿起斧头。
徐琅回来后,看到地上都是砍好的木头,以及还在继续的拿着斧头的苏芙,他瞧见苏芙手腕上新结的疤又裂开了,流着鲜红的血,他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夺过她手中的斧头,苏芙转过身,一脸莫名其妙,徐琅从衣兜里抽出一条白丝带,缠了好几圈她的手,看着白丝带逐渐掺出血来,又掏出另一条干净的,在缠了一圈。
徐琅叹着气说:“你受伤了,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就好了。”
苏芙看着手腕上的丝带,带了点疑惑,问: “你这是关心我?”
徐琅一愣,默了好半响,点了点头。
苏芙呆在屋里闲的慌,走出来散步, 她路过一棵树,突然,一颗果子从苏芙身旁掉落,苏芙抬头望去,好多新鲜的果子,她轻轻一跃,踩着树枝,伸手摘着果子,每一颗,她都用衣袖擦一擦,闻一闻,然后再放进怀里。
徐琅屋里不见苏芙,不放心,出来找找,便见苏芙在那么高的树上,半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挥着手,大喊“姑娘,快下来,这么高的树危险”
苏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满不在意地说“就这点高的树,摔不死我”接着便继续摘果子。
徐琅还是很着急,“这棵树以前可摔死过一个小孩,姑娘你还是快点下来”。
苏芙低头看怀中果子差不多,打算下来,徐琅瞧出动静,张开双手,苏芙纵然一跳,徐琅赶紧向前接去,她冷不丁地撞了徐琅的怀里,徐琅因为重心不稳,猛地向后退,不小心跌倒在地。
那模样苏芙只觉得徐琅傻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徐琅站起来,拍拍衣袖,责备道:“你个姑娘家,怎可爬到树上,幸好这次没事,那下次出意外摔出了毛病怎么办。”
苏芙已经许久没人这么担心过她,她听着心里蓦然一暖,看着徐琅嘴里依旧碎碎叨叨,轻笑一声,道:“书生,你可真啰嗦。”
一天苏芙在屋里看着徐琅写的字,突然外面有打斗声,苏芙跑出去便看到,几个大汉围在一起打徐琅,徐琅倒地抱在头,看样子挨了好一会,早就没力气。苏芙跑到他们面前,冷冷的问 :“你们这是做什么”,几个人回头看是谁,脸色皆是惊艳不已。
其中一个色迷迷的撮着手,走到苏芙跟前说:“哎呦,这小子什么时候藏了个这么国色天香的小娘子”。
徐琅脸色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嘴角边一丝血迹,衣上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泥巴,声音极其微落说:“你快走,他们是……这……这里的恶……恶霸。”
一个肥头大耳问:“你是他娘子?”
苏芙面无表情看着他,眉间缓缓染上了点戾气,“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这样。”
“小娘子是不是看夫君受欺负,想替他出出气”
“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不知道摸起来怎么样”
“那一定是很香,那滋味,啧啧啧”
污秽淫词接踵而来,苏芙丝毫不在意。
头目手一靠近,苏芙抓住,后转一圈,骨头‘碰’的碎了的声音,凄叫的顿时响起,几个人面面相觑,苏芙三拳二脚便将他们打倒在地上,几人痛苦嚎叫的逃走了。
苏芙扶起徐琅,徐琅凡握着我的手,认真说:“下次……下次一定不会让他们连累姑娘,在下就是拼了命也会……会保护好姑娘。”
苏芙好笑的点了点头。
4
晚上,苏芙脱下衣服正去沐浴,正巧徐琅推门进来,苏芙转眼与他对视,俩人皆是一愣,徐琅顿时脸红耳赤,来不及说一句话,猛地关上门。
徐琅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直回想苏芙脱下衣服的模样,雪白的肌肤,妖娆的身姿,不经意间的回眸,一夜无眠。
清晨,太阳从东边升起,山间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幽幽的草香迎面扑来,微风携眷过屋前百年的桂花老树,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味,桂花随着风轻轻飘落,苏芙出屋便见到如此美景,不由得抽出袖中软剑,在树下挥剑自舞,沉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徐琅正准备抄写书文,扭头像窗外一看,一位女子未挽着发,似笼在烟雨里泼墨写意的一方瀑布,齐齐垂在身后,在树下随心所欲的挥剑,起舞,几朵桂花不知不觉落在发上,她美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徐琅心下一念,拿起笔,画下了这一幅美景。
苏芙收回软剑,整个人也累了,靠着树下轻轻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日日埋藏在烟尘和喧嚣下的心在这一刻全部消散,她嘴角露出难得的笑容,一睁开眼,便看到出屋的徐琅,一瞬间笑容僵着脸上,徐琅也有点羞赧,紧张道:“姑娘,在下……在下……昨晚冒犯,一定会对……对姑娘负责”
苏芙听着他有些傻兮兮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口应了声“好”
5
苏芙晚些困了会,一阵嬉笑声便把她吵醒了,她翻了个身,起来,脸色差极了。
徐琅进来身边还带个胖胖的矮矮的黑黝黝的小子,他面色红润,看起来有点滑稽,徐琅看着苏芙的不太舒服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事:“姑娘,你因何事困扰”
“因为你”
“…………”
小胖墩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琅哥哥,这是你娘子吗?长的真美。”
徐琅不自然‘咳’了一声。
小胖墩走到苏芙旁边,讨好的问:“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芙没有说话,看了眼徐琅,徐琅对着她点了点头。“我叫苏芙 ”
“姐姐名字和人一样,真美,比我娘还美” 然后小小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苏芙听着小胖墩的花言巧语,有点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他肉肉的脸。
小胖墩是猎户的儿子,猎户家的两只鸡丢了,似乎就在山上附近,猎户忙,没空出来找,便麻烦徐琅带着小胖墩一起走。苏芙知道后,嘴角抽了抽,‘抓鸡’
山路上,徐琅手里拿着麻绳,小胖墩带个弹弓,两人大眼瞪小眼,眼睛到处飞,陆陆续续找了有许久,突然,两个形影不离的鸡影出现了,徐琅做了个手势,‘嘘’,苏芙和小胖墩转头一看,默契地点了点头。徐琅轻轻的靠近,想要扑过去,白花鸡‘喔喔喔’的叫,黑花鸡也意识到不对,调头就跑,徐琅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胖墩大喝一声,拉着苏芙衣袖,指着鸡,“鸡跑了,跑了,芙姐姐,追啊,追啊”
苏芙愣了下,直点头。两人便弯着腰,伸着手,到处跟着鸡追,三人累的满头大汗,小胖墩拿出弹弓,使劲瞄准,几次下来,怎么也打不住。苏芙笑的有点岔气,转身徐琅不停地在给苏芙使眼神,苏芙瞅了眼,白花鸡就在旁边,花鸡似乎意识到危险,发疯似的往苏芙身上扑,苏芙直接一把夺过去,只用三成力,瞄准射过去,两只鸡顿时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嘴里时不时凄惨‘喔喔’的叫。
小胖墩举起双手,欢欣鼓舞到处跑,嘴里大喊“芙姐姐,厉害,厉害”,徐琅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呆在那里,苏芙冲他抬了抬眉,徐琅反映过来,抓起鸡。
小胖墩跟着猎户回家,不停向招手,大喊“琅哥哥,芙姐姐,再见,再见”,徐琅和苏芙相视一笑,然后挥着手说再见。她转头看着徐琅,羡慕起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定了离开的念头。
6
徐琅下山卖粮食,在街上看见了一家衣铺,想想便进去,老板娘笑呵呵地挥着手道:“客官,要买什么衣裳啊!”
“这里可有绯色的女裙”
老板娘掩嘴笑道“有,有,想必客官是送给心上人吧!”
徐琅脸略微红了脸,“是”
晚上,苏芙刚要睡觉,什么东西便隔着她,她一翻,居然是件女裙,还是她最喜欢的绯色,她突然想到徐琅今天提的包袱。心里顿时春暖花开,嘀哩咕噜道“傻瓜”
晨起 ,徐琅刚要叫她吃早饭,便看见了她,也看到了她穿的裙子,心里的喜悦无处不在,腼腆道:“姑娘,这……裙子……穿着很好看”苏芙看着他欲言又止,也忍不住弯了弯嘴唇。
7
晚饭后,苏芙吃饱想出门散步,徐琅便陪着她去,他们顺着山路走着走着,徐琅突然想到了一处地方,拉着苏芙就往那里走。
苏芙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就这么猝不及防,大片的紫,大片的绚烂,缓缓从天空两边无尽蔓延,每一缕风都掺杂着花的气息,天色渐渐暗了,残阳如血,朦胧慢慢的笼罩整个山,天边只剩下一道晚霞。
苏芙从来没有机会去观看过这么美的风景。
苏芙不禁笑起来,她跑进花海,在花海中飞舞起来,绯色的身影与晚霞似乎融合一起。
微风从徐琅身边划过,他静静的,默默地站在那里,眼里只有那个翩翩起舞的女子,仿佛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
苏芙玩累了,与徐琅躺在草地上,徐琅转过头看她,苏芙嘴角还停留这笑意,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时间过的很快,苏芙在屋前突然看到天空划过个烟弹,她的眼睛缩了缩,是――顾延。
苏芙回头看了眼屋内的徐琅,回头径直走向烟弹的地方,果然,一个玄衣男子负手而立在那,半年不见,顾延似乎更锋芒了。苏芙见到熟悉的背影,温声道:阿延。
顾延回过头,冷峻的脸也温和了不少,直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苏芙不说话。
顾延像是明白了什么,走过去,拍拍她的肩,道:你心里应该要有个底。
苏芙回去后,见徐琅也不在家,便坐下来回想起顾延说的话。苏芙心烦意乱走到屋外,走来走去,徐琅捧着一团鲜花回来,苏芙愣了一下,断断续续道“你……”
徐琅摸摸头,温声说“我见你喜欢花,便摘了几朵。” 徐琅伸出手,递给苏芙。
苏芙接过,低头闻了闻,浅浅的笑了。她抬起头,轻声说“书生,如果,如果我是普通女子,你……” 顿时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份,说不出话了。
徐琅拉着她的手,认真而又有点仓促地问:“苏姑娘,在下只是个穷书生,没有什么金银珠宝,也不能给你好的未来,只有一颗赤诚之心,如果你愿意,在下想娶你为妻。”
“徐琅,我不想骗你,我杀过很多人,你是个清清白白的人,我不想连累你,和我在一起,只能过着人追我躲的日子”
徐琅皱了眉,似乎也不怎么理解,然后猛地抓住苏芙的手,诚恳地说“我不是随随便便说的”
她默了,只看着他。
8
树林间,顾延皱着眉,看着一意孤行的苏芙,最终还是叹了叹口气,遗憾道:“你可知一旦私自离开,将会一辈子受到通缉,你们注定要躲躲藏藏。”
苏芙微微一笑:“可我不想过着血腥的日子,我只想找个真心待我的人过上一辈子,就算要付出代价,我也想试一试”。
顾延扶了下太阳穴,道:“罢了,随你去吧,只是以后一切小心”。苏芙点点头,目光顺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低着头,默默说了声,阿延,对不起。
苏芙回到小木屋里,徐琅做好了饭,在门口在等她,苏芙心一热,跑过去,徐琅牵住她的的手,俩人齐步走进屋里。
他们的手,如此一牵,便是一年多, 他们就像个寻常夫妻,起早贪黑,平平淡淡,但偷偷摸摸的日子也是不可避免。
到了冬天,苏芙正在给徐琅缝补衣服,突然一股杀气在暗处波涛汹涌,几个黑衣人从屋榄飞下,苏芙眼神猛地一顿,她一个跨步出屋外,紧接着靠近黑衣人,手腕一番,黑衣人手中的刀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苏芙握住那把刀,在黑衣人右臂狠狠划过,一阵惨叫,另一个从后面袭击,苏芙转过身,用刀抵住,后退几步,震的右臂发麻,这几个黑衣人显然是组织的人,个个伸手不凡,苏芙已然额头见汗,不住倒退,靠到一株大槐上,黑衣人看出了苏芙的破绽,用了全力一剑刺去。
突然徐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猛地把黑衣人撞开,另一人一掌到徐琅身上,苏芙一举起刀用手挡住,徐琅应声说:“快走”。
苏芙暂时逃到了个隐蔽的洞口,牵着他的手,徐琅就吐了一口血,苏芙紧张地扶住他,抖着声问:“怎么了?”徐琅惨白着脸,握住苏芙的手,勉强笑着说别担心。她松开徐琅的手,轻声道说:“我去附近找找有没药,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徐琅轻轻点了头,目光一直注视到她离开。
苏芙抓着一大把草药,匆匆忙忙回来,幸喜道 ‘夫君,我找到了’,可洞里却是空无一人,草药瞬间掉落,苏芙看着地面上凌乱的脚步,一颗心顿时像掉了冰窖一样。
苏芙跑出洞口,刚要去找徐琅,十几个人如鬼魅般出现,苏芙攥紧衣裙,恐怕是在劫难逃,为首的人是白兰,白兰举起刀,其他人齐齐把包围苏芙,通通挥起刀,苏芙挡住最靠前一人的胳膊,朝另外一人小腹踢过去,腰向下一弯,两个人忽然架空,反手抓住她的胳膊,苏芙还来不及反映,小腿便被压下去,猛地跪在地上,脖子驾着两把刀,白兰上前面无表情说 :“苏芙,随我去血莲复命。”
苏芙被关在了无间狱,那是关押重犯的地方,进去的人少有出来的,几乎不是被折磨死,就是疯掉的。沾满盐水的红绳一鞭一鞭抽在她的身上,她疼得全身抽搐,不停念叨着徐琅的名字。
9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苏芙低着头就看到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在自己面前,不用猜就知道是主上。
华允熙今年三十有余,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貌,她抬起白皙的手轻轻抬起苏芙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苏芙啊,苏芙啊,你居然能逃一年多,真让我惊讶,也不愧是本座的人,不过就是可惜了你的如意郎君”,她故意顿了顿,看向苏芙。
苏芙全身僵住,眼神几近哀求,说 :“主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放过他吧。”
“你的小情郎可不在我这,他可被官府抓了”
苏芙一听,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倒流,喃喃道:“居然是官府”
华允熙收回了笑,说:“既然你也无心为我做事,又私自离开,本座自不能放过你”,对身后的白兰吩咐道‘把她关进闭室里’ 。
白兰愣了一下,闭室只是练功的地方,而主上的意思是想让苏芙自己把自己给逼得走火入魔。白兰回过神低着头,恭敬地说‘是’,回头吩咐手下松绑带苏芙回闭室。
苏芙在松绑那一刻,夺过旁人的刀,一掌击过去,推开。苏芙知道根本没办法出去,但她不想就这样认命,她的夫君还在等她。
华允熙没想到苏芙会这样,沉着脸道:“给我拦住她”。
苏芙眼前只有一片血,她逢人便砍,她也不知道自己中了几刀,只是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可一股劲告诉她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苏芙最终伏在地上,满身鲜血,她抬头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微微举起流着血的右臂,嘴里喃喃“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
白兰站在旁边,不禁有点同情她,人一旦有了感情,弱点也显出来了。
顾延在塞外便听说苏芙被抓回来了,骑着马日夜不停的赶回来,等他赶到的时候,苏芙已经昏过去了,顾延沉着脸向主上抱着拳行了个礼。
华云熙抚了抚额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轻声道“你带她下去吧”。
顾延惊讶的抬了抬头 ‘是’,抱起苏芙离开这里。
华允熙不知不觉走到血莲最高处,抬头是一望无际的天空,低头是旷阔无边的大地,她恍恍惚惚的回忆起十几年前。
曾经也有个男人,握着她的手说要带她去浪迹天涯,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是那个人到死也没有等到她。看着苏芙今天的模样,突然也想到当初的自己,如果自己再勇敢些,那个人是不是不会死,她也不会孤独一生的守在这里。
10
过了几日,苏芙醒了,顾延扶着她的肩起来,苏芙立刻抓住顾延的衣袖,红着眼问“我夫君呢?”顾延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看。
顾延原来从监狱里回来过一趟,他看到徐琅衣衫褴褛,鲜血淋漓,身上各种伤痕,人也消瘦的只剩把骨头了,监官知道徐琅是苏芙的丈夫,大刑伺候就是为了让徐琅画押,指证苏芙的各种杀人案,有的是,也有的不是,可是徐琅怎会招人。
徐琅奄奄一息躺在狱里,突然穿着玄色衣服的男人站在面前,他抬起头,勉强笑道“你是顾延吧。”,顾延有点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徐琅扶着墙,坐好说“娘子经常提起你”,顾延便把苏芙的事情告诉了徐琅,徐琅终只是苦笑,请求道“阁下是否能帮我给娘子一封信”。
顾延愣了愣,说“你没打算出去吗?”
徐琅瞅了瞅门外被顾延打晕的门卫,说“想在监狱里救出一个人,直接难如登天,况且还是手无寸铁,身负重伤的人,即使我出去,怕也活不久,只会成为她的拖累,我不在,她尚且还能保住性命”。
徐琅撕了一块衣衫,咬破手指,颤颤巍巍地写下了一份信,并把怀中的凤冠拿出来,一并交给顾延,惨淡地笑了系说“这个凤冠怕是我无法亲手交给她了” 。
顾延怔了,伸出手,接过。
苏芙打开看完信后,紧紧攥这凤冠,眼泪就没断过,一句话也没说过,整个人便如同行尸走肉般。
突然,她猛地站起来,顾延拦住她,沉着声:“你去的话,就是送死”
“我顾不了那么多,我要去救他”
顾延一把狠狠地抓住她的肩,叹气道:“阿芙,你忘记徐琅怎么交代的,他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去送死,他也会死”
苏芙怔住了,自言自语道:“他也会死”
徐琅不让苏芙冒死去救他,如果她来了,他便在牢中自杀的。
11
半月后,狱中传来徐琅死了的消息,尸首也莫名其妙不见了。
苏芙抱着徐琅的尸首,坐在山间的花海上,望着远处渐渐埋进云里的夕阳,心里的落寂越来越盛,满上了心头,也满上了眼底 。
她低头看了看他们十指交握的手,不由得动了动。
曾经这只手很温柔,如今已经凉的如冬日里的雪,刺骨生疼。他手上还有各种狰狞的伤口,手腕上被麻绳捆绑的勒痕更是触目惊心,她轻轻抚了抚他苍白的脸,然后抱得更紧了些。
她与徐琅很久没有说话了,她想开口说些话,可怎么也开不了口。
苦涩的味道逐渐蔓延在全身,苏芙闭着眼,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书生,下辈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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