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弟

一

70年前，毛弟来到这儿，见龙河畔。

那时的毛弟，还是一个小毛孩子。房子是远在广西的外婆，为防万一置办下的几间房子。原也承想不会用到的。是呀，当年毛弟的父亲毕业于黄埔军校，锦绣前程呈现在眼前。而命运却如此地戏弄着毛弟的人生。

外婆当年，怎么会来到这儿？已不可考证，一切，也许都是冥冥中的安排吧。

毛弟一家来到见龙河畔，就住在桥头、河畔那几间破屋子里。这条河成就了后来的毛弟，他可以在激流中冲浪四五个小时，曾经横渡长江黄河。因为成分不好，招拉板板车的工作都不被允许，于是，苦闷之极的毛弟，暗暗想要通过游泳的方式，偷渡出国。可是，年迈的母亲怎么办？

于是，毛弟留在了见龙河畔。

彩虹之下，就是毛弟曾经的家。

二

七月底的贵阳，云尤如蛟龙翻卷于蓝天之上，雨尤如蛟龙随意挥洒的甘露。洒在空中、便有了彩虹；洒在草地、便有了雨露。但是，再没有甘甜味了。

佳佳摄影

我端着相机，被奇幻的云所吸引。来到了最老的见龙桥上时，何伯正探头向河里望着什么。何伯七十多岁的模样。戴顶帽子，背着一个包，上身一件浅色的T恤，领子一边翻着，一边卷着。裤子皱皱巴巴，脚上却穿了一双不菲的皮鞋。手臂抱着一个保温杯，脸白白净净。

被拍到的两只蝴蝶。

何伯看我拿着相机，于是问：你拍照啊？

我答到，是的，我刚才看见这边有两只蝴蝶，不知道还在没有。

何伯道：龙洞堡这儿风景秀丽，那儿都可入镜的。我都在这儿生活几十年了。

哦，那您对龙洞堡很熟悉了，这个地名的来源故事是什么呀？

最老的见龙石桥。

何伯手指东北方向：关于森林公园，民间传说有四十多个故事，我这儿就不一一给你说了，只讲最著名的一个：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这儿是国际红十字会医疗救援总部……关于龙洞堡的来历，是明代，朱元璋的孙子，当时的太子，被其叔父追杀，逃到这个桥过去一公里处，眼看无处可逃了，发现一个山洞，于是，躲了进去。追兵赶到后，也发现了这一山洞，于是跟着进了山洞，但是转遍了山洞都无任何人的踪影。于是，追兵走出山洞向头目汇报道：里面所有地方都看遍了，没有人的踪迹。唯有一个石缝没有进去看，因为那个石缝布满蛛网。头目想了一下，嗯，如果有人进去的话，蛛网一定会被弄断不完整。人一定不在里面，继续追！何伯讲到这儿，微微低头道：那怕是蝼蚁也是有灵性的呀。朱太子等追兵走远，来到河边，下到河边上，汲水而饮。从此，那个洞叫干龙洞，河叫见龙河，河边上有一口井叫龙井，河畔的岩石叫龙岩。喔，还有一口井的吗？有呀，那井里的水可甜了。（何伯在描述过程中，语言更加地书面化，更多的成语。原谅我无法记述得太过精确，只能口语化地复述于此。）

后来，朱太子向现在的太慈桥方向走，在那儿一个庙出了家。所以，太慈桥其实原名叫太子桥。

三

毛弟的母亲本也是一个大小姐出身，家里遭此变故，无奈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投奔娘家。毛弟的外婆虽为女性，却有着远见卓识。早早悄悄置下的几间房屋，成了毛弟一家的栖身之处。在见龙河畔长大的毛弟成了水中蛟龙的同时，更成了人中蛟龙。因不忍舍母亲而离开见龙河畔的毛弟，在无数次招工被拒后，开始自学各种知识，成了一名全能手。拥有各种资格证书。最得意的，该是寻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妻子，养育了两位优秀的孩子。

大女儿导演并制作了原创水墨电脑动画片《西岭雪》，荣获2007年亚洲青年动漫大赛评委会大奖，并获得第四届金龙奖最佳动画短片提名和2007年中国动漫游戏行业金手指奖最佳教育动画片。

四

我与何伯就站在古老的见龙石桥中间，骤雨之后的夕阳灼热地照着我的脸，而阳光将何伯的脸映照出一个光晕的轮廓。

何伯

我说：您该将龙洞堡的历史写出来，您是见证人呢。

何伯淡淡地笑道：因为历史的原因，我并没有读过多少书，眼睛现在也不好了，所以就算了。

猛抬头，天际上彩虹挂在绮丽的空中。指给何伯看。何伯说：就北半球而言，贵州这一带是最适宜人类生活的地方，生态环境从古至今都保存得非常好，所以，天象也很美丽。曾经有预言家说，三十年前看华北，三十后看西南。说的就是贵州。

雨后彩虹 雨后彩虹

五

这几年，龙洞堡动迁，毛弟家里那几间老屋址处，已成了一片荒地。边上是正建并见刍形的新见龙大桥。几十年光景过去了，毛弟一家早可以搬离龙洞堡，可是，这河这山这桥，那一处都留下了深深的情。所以，尽管孩子给毛弟买了豪宅在小河，但是，毛弟怎舍得离开这里？

龙洞堡已不是当年的龙洞堡，当年的毛弟也成了何伯。

临告别，我问何伯，我可以给您拍张照片吗？何伯笑而不语，任由我拍着。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了。我向何伯告辞道，我得回家了。何伯笑笑：谢谢你！

飞机✈要降落了，彩虹也转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