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
我1989年出生在计划生育查的正严时期，妈妈怀上我属于结扎失败，我已有一姐一哥，妈妈做过结扎手术，怀孕初期妈妈身体不适，去看医生总查不出缘由，妈妈小心翼翼的向医生描述病症像是怀孕，医生不由分说说我妈下辈子在想着怀孕吧，都结扎了怎么可能，后来妈妈去另一个镇上看医生，医生以感冒病症给妈妈开了药，爸爸直接把药扔出了窗外，我的小命才安好保存下来。后来终于确认是怀孕，妈妈是不赞同再生的，但爸爸是儿子奴，所以，在爸爸妈妈保护（躲藏）下，我呱呱坠地，生下来一看是个女儿，爸爸和奶奶都主张把我送人，但妈妈坚持把我留了下来。
我的家在豫西南的一个小村上，家里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像老北京的四合院，门前有池塘，屋后是稻田，夏季可以听到青蛙和开猫打洞的叫声，门前有一小片竹林，夏天可以捏蜻蜓，门前桃树结出的血桃，咬一口满嘴甜汁。端午前，放学后光着脚脚踩在泥巴里下田插秧，蚂蝗有时会吸在腿上。
妈妈是个开明又有知识的女性，在村里的学校教过几年书，我曾经也是妈妈的学生，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很快乐。爸爸在家里好像一直都是微弱的存在，至今回想起来童年关于爸爸的记忆都不多，能记起的片段很模糊，依稀记得有一次我想买个冰棍吃，给正在做木活的爸爸要钱，爸爸把我痛打了一顿，还有每次吃饭时，爸爸吃完饭总让我帮忙盛饭，我每次都是以风的速度跑到厨房给爸爸盛满满一碗饭，以得到爸爸一句称赞。
四年级开始，每年秋天家里都要做酒曲，这是全家人的一次大型团队协作活动，蒸米，采原料，捏成团，再风干等到冬天备用。冬天妈妈会和爸爸一起去湖北湖南等地做黄酒，有时爸爸会回来取东西，我偶尔会把写给妈妈的信交给爸爸一起带过去。
那年我头上长满了虱子，上课时头皮被虱子咬的发痒，我随便用手捏一下就能捏住一个大虱子，我的四年级课本上充满了一抹抹虱子血。奶奶每个周末都给我买杀死虱子的药用来洗头，不过作用好像只是一时的，虱子不到一个星期又长出来了，奶奶的眼睛看不太清楚小小的虱子了，自家的婶婶有时会周末帮我逮虱子，一捏一个准，一次一只，地上一会儿就满满的虱子血。最后因为虱子太多，逮了几个小时还是没逮干净，为了一劳永逸，婶婶提议把我的头发理成光头，哥哥和堂弟一起带着我去街上理头发，理头发的姐姐是个外来人，长的很漂亮，头发理干净了，虱子们都撅着屁股趴在的头皮上，理发过程中她一直说头上有好多虱子，以至于到现在都在担心，我的虱子会不会爬满她的理发店。理完头发我的头上多了一顶帽子，班里的淘气男生有时会把我的帽子摘下来，都被我一一吼吓后不敢在逗我。妈妈过年时回来看到我的头发不对劲，才知道我理了光头。妈妈是个爱美又赶潮流的人，九十年代，刚流行穿文胸，村里的女人们都不大好意思穿，妈妈是第一个。所以看到一头乌发的我变成了小寸头极内疚，头发刚长到能扎起来就给我扎了小辫。
童年我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在妈妈的陪伴下，我爱唱歌，善于模仿，电视插播的广告词几乎都被我背了下来，妈妈也常常指导我，那时候和妈妈更像是朋友，有任何开心不开心的事都会给妈妈分享。
顺利上了镇上唯一的一个初中，妈妈带我报名时还给我改了很有艺术性的名字，在班主任的欣赏中度过初中一年级，那时的我成绩中上，我正准备无忧无虑吸取知识时，一切又跌入谷底。初二时我的成绩也变成班级倒数，班主任是另一个喜欢嘲笑人的英语老师，我擅长的科目老师竟然每天上课爆粗口骂人，语文课从不要求我们写作文。妈妈和爸爸一起去北京打工了，常年在外，每年只有过年才回来，我周末在爷爷奶奶家里住，有次回到家里，爷爷竟然说怎么又放假了？我的周身一切都变了，我生病了，我只想死，每天的心思不再是如何好好唱歌，写作，而是怎么才能死。。。犹记得，那年爆发了非典，我们在学校的围墙内出不去，后来学校放假了，妈妈也回来了，我告诉妈妈，我好难受，我不想去学校了，那时的妈妈所有的心思都是怎么挣钱，或许是因为我们三个的学费把你压的出不来气，所以妈妈只劝说了一会儿便同意了我退学的决定。我那时候我只想妈妈我身边，在我心中只有妈妈懂我，那年，2003年，我14岁，我跟着妈妈一起去了北京，到了北京，我不敢出门，胆小，害羞。。。妈妈好像一直都很忙，我们没有时间谈心，唱歌，逗乐。每天妈妈很早就和爸爸一起出门了，晚上又一身灰尘的归来，有时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干活，就这样我在那里待了一年多，我给妈妈提议去学计算机，但爸爸一句话把我打回原形，他说如果还想上学直接回老家上学，可我没有勇气回去了。。。商量无果后，我跟着表哥表姐一起去南方进了工厂，那年我16岁。第一次没有和妈妈一起过春节。。
这些年一直飘飘荡荡，学过化妆，学过画画，自考了汉语言文学，学习ps，摄影，可始终一事无成，感情也一直不顺，我开始埋怨妈妈，我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当年妈妈草率同意我没有继续上学的决定上。带着这种埋怨和逃离的心态，我嫁人了，远离妈妈四百多里。直到2016年我经历怀孕，生产，哺乳，养育孩子，经历了和孩子爸爸的关系走到尽头，婆婆和老公的挑剔埋怨，冷言冷语，鸡飞狗跳，看清了他人的丑陋人性。你对我的宠爱，包容，照顾，我才终于明白，妈妈，你才是最爱我的人，我错了，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对不起，妈妈，原谅女儿当年没有听你的话，原谅我不能在你身边尽孝。
今天是5.12，汶川地震的第十年，看了那么多生死离别的新闻，我也终于明白，只有经历了生死和苦难，才能体会到生活的真谛。。
明天就是母亲节了，妈妈，祝你母亲节快乐，我永远是你的小妮。。放假了我带小小妮回家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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