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年前后,我家一年能吃到的白米饭是有数的,特别是每年秋天稻子收割后刚下来的的白色大米,对七八岁的我和弟弟来说,简直有神圣的意义。
每年春天开始到稻子熟,中间要经历三月,四月……一直到十月的少粮期,基本都是粗粮为主,如玉米粥(玉米面粥)。白面、大米,那是不可能有的。一来少,全村人也熬不到,二来,我家成分不好(现代的年轻人可能不懂什么叫成分)分不到优质粮食,细粮(大米等)少,数量也不够,故不能坚持到秋粮下来。
这一段等待秋粮下来的过程,对我和弟弟来说是一种煎熬。馋加上饿,看什么都想吃,吃多多也吃不够。
我们去田野里吃一切能逮住得吃的。辛亏当时是在农村。
我们路过沉甸甸的稻田时候经常默默地盯着稻穗,想象着它作为大米的样子,想象着如何被吃下去的感觉。家里大人吓唬孩子,稻子不能吃,否则拉不出来憋死,所以,我们看归看,咽了口水,只能没辙。
终于秋风吹起来,东北的天寒一下就降临,稻子也开始收割了。大人们站成五线谱,每个人又像移动的棋子,把稻子一把一把的放倒,再手脚并用,捆成捆,牛车咿呀呀马车咣楞楞一车一车拉走,统一堆到大队里的场院。堆成文学作品里写的那种高高的稻子朵儿,可以躺在上面看月亮那种高度——可这些基本与我无关,一是制成大米后不知道能不能分到,当时产量少的可怜,二是时间也要在一个月后。
我们的胃和舌头已经等不了了。
我和弟弟的每年规定动作就是捡稻穗。其实不光我们捡,全村的吃不上大米的孩子都开捡。场院上的是公家的,自己捡的,是自己的,想什么时候吃就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自己的。
虽然落下的少,但是只要下手快,总能捡到的,还有牛车马车掉下的。我和弟弟跑的快,弟弟眼尖数第一,我们两合作总是捡到最多。——多年以后我想,也许是我们当时最穷最馋的原因吧。
捡回家,妈妈会手工给它脱粒,然后用村子里古老的石磨,一点一点的磨成大米,用一个小书包装起来,我们简直连一粒也不敢丢,磨盘里都要扣的一干二净。
第一顿米下来,洗的过程中,闷熟的过程中,米香浓郁充满了房间所有角落,每个身上的毛孔。等到盛到碗里,简直比肉还香,比雪还白,最关键的,自带一切味道,一切能想象到的味道。我们不用配菜,不用佐盐,一碗米饭就是肉,菜,佐料的综合体。
那个时代过去了,但现在也还有很多人在为一碗米饭奋斗么,真心希望,全世界得人们,不再仅仅吃饱吃好而打拼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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