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上的男人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手机。

他们笑着，但大多数是沉默的。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包括我，耳机堵住了外面的噪音，也堵住了别的一切。

除了一个人。

他是个老人，穿着破旧的黑夹克，胡子花白，杂乱无章，或许从来就没有修剪过。他的头发像蒙上了一层霜一样，灰白。他的脸上满是沟壑，眼皮耷拉的眼睛已不再清澈。他拿着一个破旧的红色袋子，还有两三袋蔬菜以及一袋咸鱼。他就坐在我的旁边，和一个普通的老人无异。

但是他是那么的不同。

偌大的车厢，充满各种各样的人，即使穿着夸张特立独行的年轻人也抵不过他的独特。

他拿着一本书。

我只在电影中看过别人在地铁上看书。仿佛这像是一个虚构的美好一样，令人神往而无从寻觅。

我从来只见每个人都拿着手机，面无表情。

而他是那样专注，苍老的手指拂过发黄的书页，不清澈但明亮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周围好嘈杂，地铁上的提示音一遍一遍的想起，车厢里每个人的谈话，细细密密像虫子一样，不可怕但瘆人。

而他，像是地铁中唯一一个安静之所在。他温柔地阅读每一个字眼，纵使天马行空的想象盘旋于他的脑海之中，他沉默，却微笑。

终于，他把书放入了他破旧的红袋子之中，那个你本以为装满老年人细碎玩意的红袋子，那个你不打开永远不知道藏着一本书的红袋子。他看着车上的人群，绝大多数是抱着手机的年轻。他就这样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他是那种扎在人堆里我也不会认出来的老年人。但是我感谢他，让我有那么一瞬间，浮躁的心变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