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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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前几天突然和我说：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你姥姥了。

说完她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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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离开我们已经两年多了。

姥姥是2015年走的。走的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弟弟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和我说：姥姥不行了。

那天晚上我要和即将要大学毕业的学生聚餐。噩耗传来，我推掉饭局，急忙开车往家赶。尽管我的车速已经飙到了100迈以上，最终我没有能够见她最后一面。

姥姥的儿孙辈围在姥姥僵硬的身体旁，鸦雀无声。妈妈满脸泪痕的说：“姥姥是自然老去的，她完成了她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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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也就是2014年，姥姥生了一场大病。

那年姥姥八十岁，夏天刚庆祝完八十大寿，就因为心力衰竭得了一场大病。术后身体渐渐恢复，只是下地走路需要拄着拐杖，但姥姥头脑清晰，有时聊起家长还是很兴奋。家里人都以为可以平顺的陪伴老人度过最后的时光。

但就像《西游记》中，观音菩萨看完唐僧灾难簿后，觉得想要修成正果还差一难，于是命揭谛赶上八大金刚，还生一难“通天河遇鼋湿经书”，是为求取真经的九九八十一难。命运仿佛还要在姥姥的身上加上一难，才能修得圆满。

就在姥姥八十岁的那年冬天，姥姥的亲姐妹做寿，她非要让姥爷带着她去参加，家里人拗不过她，姥爷用三轮车带着姥姥赴宴。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坑洼地段，三轮车剧烈的摇晃，姥姥脆弱的身子骨重重的摔了一下。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全身瘫痪在床，吃喝拉撒睡都需要有人照应。

而姥姥终究没有扛过接下来的下一个春天，她的人生在八十一岁上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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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出生的那个年代，缺吃少穿，但姥姥的祖辈靠种地和做买卖一直经营有方，家庭条件还算优渥。嫁给姥爷后，由于姥爷很受乡邻的爱戴，一直在村里担任支书的角色。因此姥姥婚后的生活一直还算小康。他们一共养育了六个孩子，其中我母亲是她的大女儿。我母亲和我父亲结婚后，我就成为了姥姥第一个外孙。

姥姥对于我的降临格外的高兴。记事起，姥姥隔三差五就来我家住上一段日子。带来一些自己手工做的吃食和田地里收割的蔬菜粮食，每每都是几大包裹的带过来。每年冬天，姥姥都会亲自为我做几双棉鞋和几件棉袄，那种穿在身上的温暖在那个年代不知为我赢来了小伙伴们多少艳羡的目光。

后来，姥姥的女儿们陆陆续续的成家。姥姥一碗水端平的对待每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姥姥通常是这个女儿家呆几天，那个女儿家住几日。后来我的弟弟妹妹出生，姥姥更是每逢冬天，把亲手做的棉袄和棉鞋送到每个小伙伴手中，姥姥的爱从来都是博大而无私的。孩子们陆续增多，姥姥也越来越年迈，她不再有精力为孩子们亲手做衣物，但每年的冬天她都会在集市上挑选最好的棉衣和棉鞋，把这份温暖和关爱一一传递给我们。

很快兄弟姐妹们都开始长大。在外地求学的时候，每到放假，小伙伴们都会相约一起去看望姥姥。她喜欢一大家人团聚在一起的热闹，房间内三世同堂，大家叽叽喳喳，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姥姥说到动情处，总会有人落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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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我研究生毕业步入大学任教，单位离家近，每当学校放年假，总要大包小裹的去看姥姥，姥姥的身体每况愈下，但精神还好，她会询问我的工作近况，最关心的还是我的终身大事。

每当她听说了介绍的女孩，她就会让我拿照片给她看。有时她会说，这个女孩的眼睛看着挺凶的。或者，这个女孩好像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而直到2014年我谈了一个女朋友，拿照片给她看，她才觉得满意。事实证明，姥姥是对的。

2015年6月，我和姥姥相中的女孩步入了婚礼殿堂，亲戚朋友悉数到场，唯独在嘉宾席没了姥姥的身影。

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姥姥，是和我对象一起去的，那时我们已经订完婚。姥姥躺在床上，眼神呆滞，身体已经越发的虚弱，浑身瘦的皮包骨头，像是一片即将坠落枝头的枯叶。看着姥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2015年4月的一天，我接到了姥姥病危的消息。噩耗传来，我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后悔没有及时赶到她身边送她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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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出殡的那天，当我走进那条熟悉的村道，眼前浮现的是小时候兄弟姐妹嬉戏的场景，那贯穿村庄的河流是儿时娱乐的根据地，绿油油的庄稼地和比邻而居的大杂院隔河相望，一个家族就在这片土地上生于斯长于斯，养育了母亲及亲戚一代人。她们都有着善良的本性，勤俭持家，与人为善，与物为春。容颜上有姥姥的影子，尤其是眼睛长得漂亮。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一个大家族，士农工商，各行各业都有。老实本分的庄稼人，精于谋略的生意人，传道授业的文化人，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在家乡的各个领域上都小有成就。姥姥的光芒照进了她庇护的儿孙。

生事爱敬，死事哀戚。那一天，丧纸高挑，正中的灵堂悬挂起姥姥的遗容。长久的跪拜在灵堂前，有液体在我深邃的眼睛里充盈饱满。多少挫折、多少委屈都不曾让我落下一滴的眼泪，亲情却是最难抑制的催泪剂。此刻想起了儿时寒冬穿着姥姥亲手做的花棉袄、黑棉鞋，一针一线都缝进了深深的关爱。想起了踏上求学路上那蹒跚的老人期盼的目光，一直目送消失在路的尽头。花开到尽头就要谢了，走过黄泉路，投胎转世经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将前世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业缘流转，再做一个快乐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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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的清明节，我去姥姥的坟前祭奠，拿出姥姥生前最爱吃的烤地瓜，恭恭敬敬的献在坟前。脑海里不时回想起小时候跟随父母到姥姥家，姥姥在村口迎接我们的场景。我总是离得很远就跳下车，奔跑着向她靠近。仿佛她还没有离去，还在微笑着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