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高中之前没有碰过酒,却常见酒局。因为父亲爱喝,一年大半时间都是酒醉之后回家,不是小说里的酗酒销愁,而是朋友多,又爱喝酒。父亲酒风好,醉酒后话多,脾气比平时也好很多。母亲斥责的话再难听,他都接受,绝不生气。
我小时候可以准确判断出父亲喝了多少,从他的体态动作,言语表达,有时凑近父亲嘴巴闻闻酒气的浓薄,忙不迭的汇报给母亲。
因为看多了母亲的不满,我一直对酒都厌之,对酒局避之。呛鼻的味道闻着都反胃,更别说要经由敏感的味蕾进入窄细的嗓子,再进入胃里,烧出一肚子的灼痛,何苦来!
后来高考之后的同学聚餐,我们几个要好的一块儿,把酒话别,我依然是难得清醒的那一个。
同桌那天醉的人事不省,平时,他是班上最理智从容的一个,是全年级的学霸。谁都不知道,他恋了一个女孩,单恋,恋了六年,他以为拿一张重点大学的通知书就有了资本表白了,没想,那女孩心有所属,还臭骂了一顿他。那晚,他都倒了出来。
那天,一个桌上的两瓶酒几乎都被他抢着喝了,回家时已是凌晨两点多,路灯早暗了,县城的路上连个人影都找不着,我们和饭馆老板借了一辆买菜的脚蹬三轮车,七手八脚的把他抬进车厢里,他又爬出来,揪扯几次,终于上了马路。
那天,凌晨三点的夜,小城酣然,他吼着那个女孩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声音引来无数看门狗的热烈回应。
我知道了,酒不是疗治忧愁的良药,而是悲情催化剂,当局者醉了,忘了。最痛苦的,莫过于酒局上最清醒的那个人。
现在,我在等先生回家,他去参加朋友的酒局,和之前的很多酒局一样,你方说罢我登场。不同的一点,多了一些刻意和目的,在有序的生活里,在芜杂的心情下他们需要这样的一次聚会,说说想说的和不想说的。
而我,也如同多年前的母亲一样,留一盏亮着的灯,为先生照稳踉跄的脚,照暖刚刚结束的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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