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窈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妍羽半跑半飞的拐进被林子遮挡的路上,她仍然一动不动,但嘴唇颤抖欲言又止,直到丁炎喊到第三声远窈姐,她才慢慢转过头也只是看着丁炎。
“远窈姐,如果你也不相信这是巧合,那更说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丁炎说完远窈依然没给出回应,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和那个雪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又是何时逃难到青川县的?”
“嗯?”
这话题转的丁炎完全没反应过来,他过了一遍脑子,还真不知道雪儿来青川县的具体时间,只知道青玄馆开业当天她就来了,琢磨着说:“我来到青玄馆的时候她就在,怎么了?”
远窈脸上的担心神情渐渐消失,眼神犀利的盯着丁炎,让丁炎不自觉问出:“魏捕快,你在怀疑什么?
我帮助雪儿纯属因为高老太无理取闹,她仗着自己年长又是马老板的亲戚,便没来由的把火往雪儿身上发。
倒掉我给雪儿留的手磨豆腐,扔掉其他厨师给雪儿做的盐酥鱼,吃掉客人赏给雪儿的茶果子。如果你觉得这没什么我也能理解,一点吃食而已也不至于说成霸陵。
而高老太前脚说洗碗的时候不要传菜要专心洗碗,后脚就责怪雪儿只顾得洗碗听不到传菜,越是这种让人觉得不叫事儿的折磨,才非常消耗一个人的心神,让人无法专心去完成任何事。”
丁炎说着说着几乎快喊起来了,远窈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两步,依然淡定道:“所以她激起了你儿时的回忆,所以你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影子,所以,儿时没能力保护自己现在便不能不管不顾。”
丁炎一脸严肃的看了远窈一会儿,突然讪笑道:“这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此案蹊跷,希望远窈姐相信我一句话,郑大哥来者不善。”
丁炎语毕见远寞带着两名捕快冲过来,做了个告辞的手势贴路边走开了。远寞喊了一声小丁见他不回头,奔到远窈面前没好气儿的问:“小矬子呢?”
“我在休假,没义务帮你看人”,远窈厉声说着就故意从捕快中间穿过,“你验过尸体吗?再陪我去看看。”
“嘿……”,远寞掐起腰瞅了两眼捕快,这捕头当的真受夹板气,派捕快继续寻找妍羽,自己跟着远窈来到停尸的房间。
掀开白布远窈和远寞都一愣,互相看了一眼,远窈疑惑道:“你为何这么惊讶?”
远寞把白布彻底扯下扔到一边,他围着尸体走了一圈回道:“我这不也是第一次看见吗,我赶来的时候老郑说是验完了,无影干的,我也就没多问,这些淤青怎么看上去是新伤啊。”
远窈瞪了一眼远寞,也习惯了他对工作的不上心,仔细看过几处淤青后扫了一眼房间,这间和她与妍羽住的那间结构一样,两张桌子拼接起来放置尸体,那验尸报告……
远窈想着打开了所有柜门都是空的,她又特意走到床边观察,工具箱在但没有任何的纸质资料。
远窈回到尸体旁,仔细检查针孔的位置,见针孔周边颜色较暗,对比着高老太身上的肤色,判断这变化应该是受毒素影响。
她看了一眼远寞道: “我记得赵刚被施解药后曾睁开过眼睛,解药是从喉咙灌入并未牵扯针孔,所以针孔附近颜色也没有发生变化。而这次听说解药也是从喉咙灌入,可高老太却毫无反应,现在这肤色……”
“体质不同呗”,远寞打断了远窈,一边检查高老太脚底板一边叨咕说:“赵刚挺黑的,针孔附近就算发生变化也看不出来。哎姐,高老太是走路不稳吗,走山路容易摔跤才落下这么多淤青?那之前的淤青也不能好那么快吧。”
门突然一响吓远寞一激灵,郑仵作满脸青春洋溢的笑容鼓起掌道:“两位大人真是敬业啊,一位刚取消休假一位还在休假,就迫不及待的帮我抓无影,远窈是想通了要和我在一起吗?”
远窈连视线都懒得递过去,一声不发的走到门口,关上门后一侧肩膀靠上去,作出大大方方偷听的姿势。
郑仵作轻描淡写的说高老太年纪大,每天又走这山路,身上多处淤青不意外,尤其是在厨房工作,磕了碰了的也都正常。
见远寞要开口赶紧拍拍他肩膀急促道:“哎哎哎,我就是个仵作,我只会见尸状描述,你要是觉得有别的什么的就自己去查,但是这不影响她死于无影之手。”
远窈直奔雪儿宿舍,同样吃了个闭门羹。她好说歹说的劝了半天,只是想随便谈谈不离开宿舍,可雪儿蒙着头咬牙坚持不听不动。
远窈见天色暗了下去实在失去了耐心,来回踱了几步深呼吸一口气喊道:“我知道妍羽不太喜欢你,想必你也看得出来,但这一切都只是误会的开始。
你如果真的在意你的丁大厨师长,就更不能陷害妍羽,他们的关系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加亲密……”
雪儿听到这瞬间掀开了被子。
“他帮你除掉了伤害你的人,你却要让他在意的人替他背锅,你觉得他会同意吗?他现在是两下为难,你不心疼吗?”
雪儿不自觉的坐直了,两腿耷拉在床边,一脸莫名其妙的。
远窈听了听屋里的动静继续喊道:“我们追查无影也不是一天两天,非常明白这次案件不是他的风格,一定是事发突然。
那么,如果你身上也有高老太造成的伤痕,案件审判结果或许会朝另一个有利的方向发展。”
几名住宿舍的伙计听到声音都聚堆儿在了走廊,远窈又听了听屋里的动静,摆手示意他们各自回房间。
雪儿捂着胸口一动不敢动,感觉一松手那咚咚的心跳声就能传到外面去,她琢磨着昨晚的事情,要陷害也是那蒙面人做了什么,划拉掉蒙面的瞬间看的真儿真儿的,绝对不是丁大哥。
远窈忽然放松了下来,贴着门窗徘徊,控制着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你的丁大厨师长以前处置掉的那些人都是该死之人,即使给他定罪也可从轻发落,可这次处置掉高老太却是事态紧急为了你……”
“高老太的死和丁大哥没有关系。”
雪儿拉开门就喊,声音直击远窈右耳,震的她身子一仰捂住了耳朵,雪儿怒气冲冲的依然双手使劲握着门,一副要咬人的嘴脸。
“那和谁有关系?”
远窈一字一句吐字清晰,雪儿恍惚了一下立马关门,远窈左胳膊一怼门,右胳膊扽着她一支胳膊直接拽到椅子旁一甩,雪儿吓得面无血色,坐下后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敢动的抬头看着远窈。
远窈搬过另一把椅子坐在雪儿对面,双手插肩说道:“昨晚是你堵住了高老太回宿舍的路,她和你起了争执,过程中打斗在一起才致使高老太浑身淤青,但高老太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也并未占到便宜。
所以,你的丁大厨师长也就是喜欢替人打抱不平的无影,回宿舍路过正好看到你吃亏,便用他常用的手段制裁了高老太。
而你却利用那仅有的时间差将妍羽打晕,藏到了宿舍附近。”
雪儿半张着嘴久久不能回神儿,远窈也注意到,只有说开头那几句时雪儿是胆怯的,表情却越听越混沌,确实不好判断是开头那几句猜对了,还是被自己冲进来吓到了。
雪儿感觉到身体开始发抖,强加意识让自己冷静却很难,她立即冲进被子里蒙住头,撒泼似的喊道:“就因为我是外县来的无依无靠,你们就可以这样欺负我吗?”
她听到远窈离开椅子的声音便开始啊啊狂叫,远窈静止的看了半天,叫几名伙计看住她才离开宿舍,走到发现高老太尸体的地方仔细研究。
老天就这样趁大家忙碌时渐渐黑透了,今晚的夜色甭说月光,连颗星星都看不见,白天的大晴天到了夜里却阴天,真是和人一样阴晴不定。
丁炎端着一盘红烧肉走到院里,看着妍羽的背影叹口气说道:“这肉都凉了,我现在给你热热你必须把它吃完。”
丁炎顺着妍羽抬头的方向看去,没有月光也看不出天空的层次感,他一边扒拉着肉一边叨咕说:“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相信远窈姐……”
丁炎话没说完见妍羽嗖的一下跑进屋,喊着怎么了快速盛出肉,烫的两手一边倒腾盘子一边捏耳朵。
他追进屋见密室门开着,放慢脚步走进去看妍羽坐在地上双手抱膝靠着墙,桌子上倒放着一个手掌大的陶瓷瓶子,桌面上还零零散散的撒着几颗药。
丁炎扫了一眼妍羽赶紧拿起药瓶闻了闻,“你吃的什么?”他转了一圈药瓶,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你吃了什么药,那么急不会吃错吗?”
话音一落听妍羽哇哇大哭,晃了一下神儿才转头,又见妍羽把头埋进胳膊里哭,冲过去伸出手晃了晃,感情的问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想抱住她又觉得不合适。
丁炎犹豫着坐到旁边,也双手抱膝靠住墙,歪头看着妍羽一声不发。
见妍羽的头突然靠过来,他下意识往跟前儿挪了挪,听妍羽哭诉道:“远窈不要我了,我也离不开这个解药了,以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都是报应。”
丁炎正说着“远窈姐没不要”就突然听不懂了,什么叫离不开解药,解了毒不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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