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伊真正找回自己的意识时,正趴在土地公公的背上,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漆黑的夜空弥漫着一股焦灼之味。但这味道渐渐淡去,不一会天上的乌云四散,满天群星印入眼帘。
小伊揉了揉眼睛,之前发生的种种变得很恍惚。似乎那并不会不是他一个人的记忆。一袭蓝色身影在他前面,小伊叫到:
“小蓝姐姐!”
小蓝回头一笑。
此时感觉身体重心荡来荡去,小伊低头一看,原来土地正背着他,和小蓝一起坐在淼灵的身上。淼灵那柔韧的身躯像一叶扁舟,在大地与星空之间游梭。一轮圆月悬于在头顶,一路看着他们。没多久,一条河流在他们身下闪闪发亮。小蓝在淼灵脖颈间挠了挠,小伊就感到身体下沉,来到一株古怪的大树上空。淼灵在树冠上方盘旋。土地公公驮着小伊纵身跃下,轻盈的身体落在树木探出的枝杈上,小伊从他身上下来,感觉浑身乏力,于是探身坐下。这棵叫不上名字的树木高大茂密,伸出的枝干,遮盖了小半个河面。微澜的河水泛着星光,看上去美丽无比,这时小蓝也如一片轻盈的叶子飘然而下,小伊对她傻傻一笑。扭头去寻找淼灵,淼灵对着三人点了点头,一声龙息盘旋两圈,消失不见了。
时空瞬间安静下来。树叶间的风声唱和着月光下麟麟作响的河水,显得异常安逸。
三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河水,一时间都没有话说。
小伊感觉从来没这么累过,浑身软绵绵的,看看身下如一张小床般宽敞的树干。想躺下又感觉很没礼貌,于是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后仰着,看着眼前树梢间的星空。打破了沉默道:
“真漂亮。”
然后把眼睛放在一旁小蓝的脸上,小蓝今天似乎变化很大,脸上没了之前的笑容。
“小蓝姐姐,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小蓝回头看了小伊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立刻泛起了天真之色,说道:
“没有啊,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战胜了火狐狸这个邪恶的家伙,我很高兴。小伊也很厉害,很勇敢,从今天起你就是这片土地的功臣了。”
小伊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傻笑一阵。一瞬间想起了一件大事,叫道:
“哎呀!还有我爸,我们把他忘了,怎么办土地公公,我们得去找他,他要是出什么事,我们家就完了。”
土地公公嘴角抽了抽,笑道:
“想不到你还挺孝顺的,他不是对你很凶吗,还经常打你,回不来更好。”
小伊一听这话,眼泪立刻盈满眼眶,哽咽起来,道:
“不行,我要去找我爸,他要是死了,我和姐姐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了,我奶奶也没法活了。”
土地和小蓝听到这话,一时间神情有些震惊。土地拦腰抱起刚要爬起来的小伊哈哈笑道:
“臭小子,给我过来。”
小伊奋力挣扎着,土地公公恼火了。一把将他按在了树干上,道:
“你爸没事,他有他自己的命运,没人能改变的了,你安心呆着,明天早晨你睁开眼,他会好好的出现在你的床前。”
小伊放下了自己的倔强。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我爸会没事是不是?”
土地公公没什么耐性,丢开小伊,不在理他。
小伊坐起来望向仙女小蓝,想要再一次确定答案,小蓝微笑着点点头。小伊看上去安心了许多,擦了擦泪水,陷入沉默。
三人齐齐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良久,仙女小蓝看了小伊一眼,起身飘了出去。这时土地公公指尖多了一片树叶,把它放到嘴边,委婉的旋律从唇间流出。小伊从未听到过这样音乐,只感觉浑身舒畅,呼吸也跟着变得匀称。这声音能把人带的很远很远,引向生机盎然的田野。
皎洁的月光在小蓝周身形成奇幻的光晕,印衬着水波。那身姿如同敦煌壁画上翩翩舞动的菩萨。舞姿跟着流淌的旋律,彼此交融,天衣无缝。那摇曳的树叶,流淌的河水也成了这场演绎的一部分,一切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小伊的心被彻底的抓住了,站起身来,痴痴的看着,任由人生如梦,四季纷飞。
渐渐地音乐走向尾声,仙女小蓝也飘到小伊面前,彼此对望私有诉说。小蓝一只手在小伊头上拨了拨,微笑着说道:
“梦和现实都是一个娘的孩子,不管怎样都要勇敢。”
小伊不知道要怎样去接,嘴唇抖了抖。
“明晚才是真正的月圆之夜,你要愿意,就到那棵柳树下来,见一个你一直想见的人。”小蓝把手移开,身体向后飘去。
“我想要见你,我们能经常见面吗?”小伊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在推着自己。
“你又犯傻了,一定要记住,只要你足够睿智和勇敢就能见到你相见的一切。”小蓝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皎洁的月光中。泪水模糊了视线,小伊赶紧用手拭去。小蓝的身影还是消失了,那一轮圆月静静的挂在天空,小伊嘴唇不停地抽搐着,似乎是想问:那里面是不是住着一个叫小蓝的姑娘呢?
一旁的土地公公面色很平静,指尖一弹,手中的树叶略过水面,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打了个旋不见了。
小伊瞪向天空洁白的月亮,此时的月亮很大很圆,超出平常。
小伊扭过头看向土地,土地和小伊摆着同样的姿势,眼睛盯着月亮,他在想什么,小伊无暇顾及,怯怯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再去小蓝姐姐住的地方,我还能去吗?”
土地身形不变,只是扭了一下头,平静的看了小伊一眼,说道:
“别想了,那只是一个梦,是你的想象力营造出来的情景。”
小伊一听这话,心里冰凉,急忙说道:
“怎么可能,难道这几天都是梦吗?”说着伸手去摸土地公公。眼前白发飘飘的美男子,眼神充满忧伤,心想:这一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否太过残忍。伸手抓过小伊,一把搂入怀中。小伊被勒的很紧,几乎无法呼吸,他的脸贴在土地公公的胸膛上,感觉到了那股强有力的心跳。
小伊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哽咽着抓紧土地公公的衣襟,说道:
“我不相信这只是一个梦。”
小伊的眼泪像涌不完的泉水,把土地公公胸前的衣襟打湿一片。土地松开双手,把小伊的脸捧在手里。
“你最好把这当做一个梦境,一场幻觉,接下来有太多事需要你脚踏实地的去做。人走人留都是缘分,只要你对生活有所付出,缘分就会跟在你左右。小蓝不属于这个现实的世界,你也不该留在这个虚幻的梦境里,知道吗小伊?”
小伊朦朦胧胧,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可是我不想失去你们。”
土地笑了,松开小伊的脸庞,看着身下麟麟的波光。
“我以前也是这样,不想失去的东西,就死死的抓住,但是,坚持到最后,连仅剩的一点美好都没能挽留住。”
“怎么会呢?我不信。一定是你还不够努力。”小伊一股倔强之气。
“我还不够努力?一把琴我寻找了八百年。”土地似乎也犯了孩子气,嚷了起来。
小伊被这洪亮的声音镇住,平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看到小伊的样子,土地也没了脾气,道“我的故事都是天机,不适合你听。”
小伊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又惊问道:“对,差点忘了问你,火狐狸是不是你派来的?”
土地也一惊,笑了。
小伊会意,咋呼道:“哦,果然是你,你不是土地爷爷吗,怎么能烧自己管理的土地。”
土地道:“人很自私,需要警醒,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如果他们不明白还会有下次。”
“啊~,还有下次。”小伊惊呼。
“这是一场革命,革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月亮已经偏离了正当空,似乎要沉入河水之中。土地站起身来,张开手臂,像一只运转的陀螺,在河面上兜了一圈,又站定在小伊面前。低下身子对小伊说:
“加油吧,小伊。”
小伊仰着脑袋看着眼前的白发仙人,说道:“我能不能也叫你沐哥哥,我只有一个姐姐。”
土地站直了身子,一甩水袖。“随你。”
“还有。”小伊急忙补充道:“我...我也想学弹琴。”
土地转身背对着小伊,脑袋低垂。片刻,向前两步摸着大树的主干,身体融入其中,不见了。只留下一句话在夜空中回荡。
“我叫沐玉声,想学琴,先学会去听。”
“听什么?沐哥哥...。”
“大自然。”
一瞬间琴声四起,铮铮之声,宛如拨动着皎洁的月光:
十亩之间夕,桑者闲闲夕,行与子还夕......。
十亩之外夕,桑者泄泄夕,行与子逝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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