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一天里,赴初中相识的旧友之约,我独自一人踩着自行车去了镇上,高中起在县城读书,现在在离家更远的地方求学,去到镇上的次数少之又少。小镇现在已改变了些许模样,记忆中黄田江畔的农田已被黄土填平,盖好的房子立在上面,有几座建筑物正在修建中。经过幼儿园所在的那条老街时,我刻意放慢了车速,老街的变化不大,幼儿园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想念爸爸妈妈的小朋友们抱着校门的铁栏杆,眼角含着泪巴巴地望着门外的方向,门口停着一辆黄色的校车,家比较远的小朋友被老师引导着排队上车,这些都是记忆中熟悉的场景。幼儿园右侧的那家杂货店还在,那条长长的木板凳也依旧横在杂货店门口,有三两个早放学的小孩子吃着零食在凳子上嬉闹。突然一抹淡淡的陈皮糖的气味飘进我的鼻腔,我的记忆被牵引着在那个远去的时光里马拉松似的慢慢奔跑。
记忆奔回到小时候在这里等车的时光,那时我读小学,因为 记忆回到小时候在这里等车的时光,那时我读小学,因为离家较远,家里就让我顺道坐幼儿园的校车回家,所以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就会和小伙伴们来到杂货店门口等着幼儿园放学。我们常常能看到一个老爷爷安静地坐在那条木板凳上,爷爷好像很老了,头发完全花白,面色红润,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皱纹刻在上面,像雕刻过的红蜡。每次见到那位爷爷,他似乎都在平静地看着过往的路人或者店门口嬉闹的孩童,还经常对我们露出慈祥的微笑。我们对老爷爷怀有很强烈的好奇,我们很想和他说话,问问他为什么坐在这里,但是这种好奇止于我们的拘谨和胆怯。直到有一天,一把陈皮糖拉近了我们和老爷爷的距离,我和小伙伴们在杂货店门口坐着等车,坐在我们身旁的老爷爷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陈皮糖,然后递给我们,起初我们还不好意思接,爷爷便笑着将摊着糖果的手掌向我们伸近一些,我们的拘谨也就被爷爷的热情打消了。陈皮糖的味道很特别,甜甜中带有浓郁的陈皮味儿,我记得那个下午过的出奇的快,爷爷给的糖还没吃完,幼儿园的车就来了。
我们每天下午照常在原地等车,老爷爷也照旧在长板凳上坐着,只是他的口袋里多了一把糖。我们喜欢比赛看谁最快吃完一颗糖,爷爷则喜欢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开心的玩闹,爷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藏进皱纹里去了,咧开的嘴里可以看见像掉了齿的木梳般残缺不全的牙齿,慈祥中又带有一丝滑稽的笑容不知不觉中成了我童年的一部分。记得有一回下暴雨,杂货店门檐下也被狂风携着雨水侵袭了,我和其他一起等车回家的伙伴只能紧紧的贴着墙檐避雨,后来是老爷爷打着伞出来撑着我们去了他的家躲雨。老爷爷是个独居的老人,他的家在老街延伸进去的一条小巷子里,房子是老旧的土坯房,木制的房门和窗户经年岁打磨泛着黑色的光泽,因为阴雨天气的缘故,屋子里面的光线很暗,客厅大而显得空旷,给人一种清冷寂寥之感,客厅里摆着那个年代少见的液晶电视和黑皮沙发,我们猜想爷爷的儿女一定很有出息,不然怎么能给爷爷这么优越的物质条件。老爷爷好像很高兴我们来他家,他乐呵呵拿毛巾给我们擦淋湿的头发,然后又在厨房捣鼓着做凉粉给我们吃。直到雨停了,回家的车来了,我们才和老爷爷分别,离开他家时,他给我们每个人口袋都塞了糖,还邀请我们再去他家玩。
和老爷爷熟悉了之后,我们再去爷爷家就跟在自家一样自在不拘了,放学后会自己轻车熟路地去他家,知晓了糖果的位置后的我们会偷偷去拿糖吃,然后脱了鞋子在黑皮沙发上蹦蹦跳跳,每次我们这样调皮的时候,爷爷都会详装生气的样子,告诉我们吃多少糖牙齿会生虫子,沙发会踩坏的,俨然一副严肃长辈的面孔。我们常常还会做出其他调皮的举动,爷爷有时候真是拿我们没办法,但每次我们要回家时,爷爷总是一副不舍、落寞的样子。
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小学最后一个漫长的暑假过后,我们上了中学,意味着我们不再去杂货铺门口等车了,也没有再去过老爷爷家了。高中的时候经过老街偶尔碰见过几回老爷爷,他还是坐在那条长板凳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过往的人,他好像更加衰老了,头上的白发掉了不少,露出一片光秃秃的皮肤,嘴巴周围的皮肤皱皱的缩着,像一个久置后干瘪的橘子,眼睛里没有光彩,耳朵好像也不好使了,我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老爷爷始终像个石像一样一动不动。之后再经过老街时就再没见过老爷爷了,那么多年过去了,老爷爷也许被儿女们接去大城市里生活了,也许是去世了。
老爷爷将永远存在我的记忆里,陈皮糖的味道总是那么的难忘。将永远存在我的记忆里,陈皮糖的味道总是那么的难忘。老爷爷温暖了我们的童年,也许,我们也温暖了老爷爷的晚年。长大后我渐渐懂得,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我们总会一个人慢慢老去,看着身边的人慢慢地渐行渐远。壮年时父母离我们而去,中年时儿女离家远行,老年时丧偶,暮年残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忍受孤独和寂寞。我想,每个老人都需要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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