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对面的土山坡下,总是盘踞着一个从白土街或者梅陂水库一带进来的老农。通常他会坐在一根油光发亮的扁担上,扁担两边的地上,各有一只大箩筐,分别装着些青红不接的毛桃与一些红色或黄色的李子。在夏日中午山坡后的背阴里,他像姜太公一样悠然地抽着旱烟,眯着眼透过庆化子弟学校的大门,他和姜太公一样在钓鱼,那些鱼就是那些馋嘴的子弟学校的孩子们,中午山头广播里的上班号吹过,这些孩子就像看到诱饵的鱼儿一样,陆陆续续聚拢到他的水果摊前。他的阴谋之所以经常得惩就是因为有了麻花、小赖子这样的馋嘴巴子们的光顾,也不知道他们哪来这么多零花钱,总之我和华兵,老板,建平等几个寨下的玩伴,就很少去这样的摊上眷顾。
某天,卖水果的老汉遭遇了生意上最强的竞争对手----棒冰摊。棒冰的出现令自产自销的水果老汉这些单调的水果黯然失色。这些棒冰来自于好多里路之外的黄坑冷饮站(或者叫服务公司?因为年代久远,我不太记得确切的棒冰制造单位的名称)。冷饮品种基本上有奶油棒冰、香蕉棒冰、绿豆棒冰。那时的绿豆棒冰真可谓份量十足,有时候一根棒冰,绿豆密密麻麻居然占了整根棒冰的三分之二,可惜在我们这些小孩子看来,还是冰的成份多一些更具有诱惑力。
站在寨下的交通要道之上的服务站阿姨发出几声吆喝之后,整个寨下的男女老少都顶着毒花花的日头赶往棒冰摊了。很快我们会看到这样一幕场景:一个小屁孩子嘴里吮着一根棒冰,手里还拿着一个饭盒,在炎热的午后石子马路上拼命奔跑,毒辣的阳光严重威胁着棒冰脆弱的生命,所以孩子知道要尽快地跑回家,让家里人能享受到一种完整的冰冷的快乐。而聪明一点的大孩子们就显得从容不迫了,他们手里拎着一个热水瓶或保温筒笃悠悠地走着,他们知道,就算家人下班回家,这些藏在保温瓶里的棒冰依然能保持着最初的本来面貌。但有些818的孩子比较奇怪,他们喜欢吃棒冰化开后的冰水,于是我们也经常看到一个孩子捧着一只碗,碗里是化成液体状的棒冰水。我猜这种吃法,在一定程度上延长了孩子们对于棒冰的食用期,延长了他们在这个物质相对匮乏年代的幸福感。
棒冰的数量是有限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因为得到消息晚而没有抢购到棒冰的孩子,沉头丧气地走在连塑料凉鞋都要被烤化的石子路上,即使是热得要命,他们却因为心情的缘故,再也飞奔不起来了。于是家人会安慰道,明天早点去等,还会送呢!还有些家长就会安慰孩子说,等一下,厂里还会有车子会送西瓜来的,就送到大樟树下,咱们到时就去大樟树下买两只西瓜回来,到时切上半个到某某家的冰箱冰一下,晚上吃冰西瓜!你要知道,在80年代拥有冰箱的家庭还是极少数的,吃上冰西瓜对当时的孩子来说,也是极具诱惑的一件事,于是许多孩子便暂时抛开了没有棒冰吃的不快。现在我回忆在818度过的盛夏季节,还记得当时总是听父母说,今天厂里送西瓜,会拉一大车来分。想来那时厂里的领导对职工们还是给予了非常人性化的照顾吧。818的西瓜在我印象中有解放瓜、日本瓜和马兰瓜等几个品种,不知道对不对。
盛夏里的孩子最关注的是太阳的动向,太阳落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总是件盼得到头的事。梅陂河自上龙坑而下流向寨下,滔滔不绝,清澈的水质在这样的天气中格外吸引着人们投入它的怀抱。放了学的孩子们总是迫不及待地早早跳进这条818人的母亲河中,在她怀中享受无比清凉的开心一刻。我常常看见寨下出名的嬉水高手小井从河边的歪脖子树下“哇”的一声怪叫后跳进河里,半晌之后又从河中央冒出头来。818的孩子几乎个个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泳,相信如果有好的伯乐,818出现几个孙杨叶诗文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也算是个游泳好手了,我最大的乐趣莫过于从河的这一头游到另一头,因为河对岸有一块随着水涨水落而时隐时现的“水牛石”,我喜欢游过去,在那块水牛石上静静地冥想,岸上不远就是家门口阳台上可以望到的山了,这山上真的有会武功的道士吗?又真的有老虎吗?有时候我在穿越河流时,会遇到长长的木排,一眼望不到头,于是我和几个小伙伴便跳上木排,踩着起伏不定的木头,像走平衡木似地跳跃着行走,直到木排上的人大声吆喝“小鬼,快走开”,才“扑通”重新跳入河中。
流经818的蜀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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