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女儿“药真木虱”（生活趣品文）

稚女虚度八春秋，虽生寒门俱无忧。今暑期，吾常于千里之穗回潮陪其周末。内子言，伊数学“窍袅”略差，须花工夫补之。补来补去，二年级毕业之期侥幸捧回个一百分。此皆内子掠只手教之功矣。九月之秋，即升三年。

圈养与放养，素质与应试，历来众说纷纭，孰优孰劣莫衷一是。吾觉得，还是因材施教吧。其小时，活泼但放诞，须严乃至严打，父母辈之后方有权威束之而让其听话，此“权威感”必树，犹今社会之正能量必树理同。但若到了八虚岁上下，已然打不得了，要于陪伴之中“投其所好”跟其玩成一片后徐图后计，于陪伴里潜移默化影响其辈最好。符合“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原教旨主义即可。

小女好动，无恒心。于是，若体力好，则陪并耗其精力，奉陪。每陪不久，其必放弃，转而换种玩法。此时毋须言破，但陪就是。比如，伊说室内打羽毛球，则打，以大打小，自然拾球方及开球方多数必伊，伊自然有挫败感，拾球多了自然气粗，伊就说不玩了。言改玩文字游戏，于是答应。伊就出规则曰，每人拿一笔及白纸一张，伊出自己学会的唐诗上句，吾必须续出下句，错一字都算续者输。很好，其实正中下怀，但不说破：那开始吧。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第一局里，伊已有点诧异：爸爸，你也知道这句啊？我以为你很凶（严）的人，硬虎唔知这些哩。吾笑：再来再来。来了！“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伊有点小聪明，立即说：勿勿勿，加个规则，续者要说出这首诗的题目啊！吾依然笑曰：好好好，刚才第一首是《无题》，第二首是《江南》。伊急忙说：俺来行飞行棋吧！

即行。伊选蓝，吾选黄。起步必须骰子甩出六点才能“起飞”，此时，吾有必要强调了：甩骰子必须正规，不能作假！伊答应，说“我先来”。看得出伊好胜心颇重，骰捧于手心作祈祷状（其实，这已是幼时让其参与年节祭祖等之默化效应矣）然后一甩，无“6”，伊随即嘴撅得可以挂个油瓶了。吾随意一甩，也无“6”。如斯四轮过后，伊才“起飞”，但此时“手腕”来了，伊抓住蓝“6”轻轻一放，当然仍是“6”，第二只“蓝飞机”又起飞了！吾立即制止：此是作假不算！伊不肯，吾觉得还是要个台阶给伊，就说：那算了。但第三次“6”则要“爆炸”啊，就是所有起飞的都要回归原位，这是飞行棋的规则哦！伊其实懂的但故意说：还有这个规则啊？就乖乖甩骰，终于“安全起飞”，但此后就乖多了，不敢“耍手腕”了。此盘，伊干净胜了，就高兴说“再来再来”。但三局下去，伊终究还是1：2败下阵来。

伊又变花样了，这点，体力及较劲精神倒好。说：俺来玩扑克牌吧。吾说：钓红鱼吧。伊答应。牌分到位，但伊有点背运，红少黑多。此时伊睁大眼睛对吾说：爸爸，其实呢，其实我们儿童现在玩这个叫做“钓乌鱼”阿拉。吾当然明了伊又爱反悔，只装不懂问（不耻下问嘛）啥叫钓乌鱼啊？伊格格笑答：就是俺钓的是“红鱼”但是最后算“乌鱼”的牌点多者才赢啊！

好啊！吾一口答应。当然，这局伊赢了。再来再来！伊兴奋“下战书”。分牌毕，我立即停牌不发而正色问：这局，钓红鱼还是钓乌鱼?先说明就确定了，不然，不单是我，估计以后都无朋友跟你玩了！“权威效应”来了，伊也自知理亏，说：红鱼红鱼啦。于是，打成一平。因为伊，还是不懂“十丁圈坑”此类有食要先食的道理而是只胡乱“踢十”就食露出了软肋。吾一一说明并说：红鱼满分是170分，如你已用算术数出自己得了89分就知道自己赢了，不用再问对方多少分了，以此类推。伊，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蓦然，伊说，那我最近学会了“掠特务”，俺来玩吧！然后以半挑衅的语调又补问：爸爸，你知道掠特务做尼玩吗？要不要我教你啊？吾笑对答：就是先藏起一牌，然后按人数均分其他牌，自己牌中有“对子牌”的就拿掉，剩余的各自拿在手中，按规则每个抽对方背对一牌（顺时针逆时针均可，在初唱），若对子则兑掉，最后谁剩下那唯一一牌跟事先藏起的牌“成对”，谁就是“特务”啦！是不?

这番话又令伊多少感受到了潮州方言的某些东西，伊有点服气说“我刚学会的，你也知”?于是又玩。毕竟伊还是孩子，可爱但破绽甚多，每次特务则都是伊。伊说，不玩了。爸爸，你还是教我“药木虱”吧。

好。吾说，那要真药，勿假药。伊此刻已沉静多了，问究竟。吾详细解释规则予之，伊倒也上手不差，吾于是说，真药的话，就是你要拿出自己历年的压岁钱来玩，真正输赢立即兑现。输就是输，不要不高兴；赢就是赢，不能很兴奋。伊随即回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袋子说：爸爸，我知道了。俺真药吧，我的零钱都在这里，一次药多少钱呢？

“个银”！

一下子，伊好像算术开挂了似的，每次倒算得快且不差，尤其是“天公频频”，十几回合下来居然获利16银了。吾说，最后五局决赛，输赢不可再玩，然后你去睡觉，明天周六还要早起跳舞呢；我则看电视，食杯酒后再睡。伊开心允诺。终，吾净负12银。当然，吾隐瞒了其中的顺及同花顺的规则不告，只说这些等于零点。而“零点”，就是必须睡觉的时间了。伊临睡前对吾言：爸爸，我今天很高兴。以后要好好学习。

吾补上一句：钱脏，我们刚才都拿了，要各自洗手洗白白，才能睡哦。伊飞也似洗手去了，遗留刚装下赢的12银的小袋子在厅里。未几，已然酣然入梦。

吾，消夏消夜。蒸残饺，饮参酒，浮生若梦，浮生半日闲也。遂，信手记兹。若写作文能力能复制，吾当然愿意“复制”给小女矣。然，不得。凡事，需要从“我”慢慢做起，慢慢来，慢慢陪，不急。不急。

日子长着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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