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舞者

小城舞者

初冬的小城上空是灰蒙蒙的，但抬头仰视，那灰蒙之上不远便是湛蓝的了。每天上午十时左右，当有金色的阳光投射下来，在老城高耸的塔顶上，在高低不平的红色屋顶与白色楼顶交错的民居上空，在绿黄斑驳的树尖之上，在这片灰蒙和湛蓝交错之间，便有一群白鸽似精灵般结伴飞翔，自在舞蹈。

他们编着整齐的队形，翩翩起舞，在湛蓝的天际中旋转荡漾出一个又一个大圆儿，小圈儿，似一群鱼儿在波光粼粼的灰蓝渐变的玻璃鱼缸里自由游弋。

白色的羽翅，灰色的脊背，一律转身，回头，滑翔，振翅，快速地变幻着队形，似一个个在空中翩翩舞动的音符，正在小城上方书写那首亘古不变的优美旋律。偶尔也有一只独翔的，落在后面，但离群也并不远，似在沉醉，又似在思考，但很快也就醒悟并幸福地大叫一声，快速归队去了。只见他们渐旋渐远，渐旋渐淡，慢慢退出了你的视线，优雅谢幕。

有时，他们也成群结伴急匆匆地从你的头顶上方掠过，浩浩荡荡地似乎要去奔赴一场重要的集会。当身旁孩子的惊呼唤起你的注意力，惹你回头去看时，他们早已凌空飞渡，天边只余他们兴冲冲的背影，以及带给你一丝未知的惆怅了。

当然这群舞者也偶尔集体降落在人群聚集的广场之上休憩觅食。但他们绝不饿虎扑食，绝不贪食不辍，而是高颈傲视，闲庭信步，宝石般的眼睛闪闪烁烁，寻寻觅觅，间或伫立停食，从容不迫，还是那天际舞者的高贵姿态。喂鸽子的孩子们一旦靠近，他们就立刻飞起，绝不回头，徒留孩子们在原地哀哀地呼唤。鸽子是温和的，城市飞行的阅历使得他们不怕人，但也绝不轻易亲近人。稍作休整，他们便又吆喝起同伴扑棱棱重新飞走。直到日落时分，在晚霞满天的小城上空你就可以再见他们优美的身影。

我不知道这群城市舞者每日里在那个高度能看到什么，他们日复一日盘旋着飞过小城的每一方天空，凝视过小城每一寸土地，他们为小城为自己奉献最真诚最虔诚的祈祷——圆之舞。难道你不觉得他们是对这个城市最深的眷恋者，难道你不甚至觉得他们才是这个小城真正的主人？而我们人类不过是在躲在某一个窗格背后的卑微的偷窥者，或者在街头行色匆匆的步履者……我们每个人都居住在他们的视线里，而他们正飞翔在我们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