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塞吸引我的是对内心世界真诚的探索,是不在乎人群规则的特立独行。我们读书,不是为了华耀自身,而是为了把书籍里的世界内化成自己的世界,使它成为自己的血肉。当我在黑塞的世界里遨游,借由他的思想淬炼自己,忽然吹来一阵清爽的风,安德烈·纪徳的这本《人间食粮》毫无征兆地进入我的视线。然后,我惊奇地发现,纪徳和黑塞生活在同一时代。
8岁的纪徳在法国巴黎的家中玩耍。德国的某小村庄,一个男婴呱呱坠地,他就是黑塞。文学就是这样的神奇:后来的日子,两个人也许从未谋面,却因着彼此的文字,似乎认识了很久很久。巧的是,在黑塞获得诺奖一年后,也就是1947年,纪徳也获得诺奖。
忘记了是在黑塞的哪本书中,知道了纪徳这个名字。我的笔记这样记录:安德烈·纪徳《不死的种子》。
我不知道两人有没有见过面,和罗曼·罗兰见面时的黑塞,是不是也见过纪徳。但我知道,同样博览群书的二人,绝对是因为兴趣相互吸引。他们读书,都不是为了华耀自身,而是要通过书籍中的营养,来安放灵魂。
“不应该把知识贴在心灵表面,应该注入心灵里面;不应该拿它来喷洒,应该拿它来浸染。要是学习不能改变心灵,使之趋向完美,最好还是就此作罢。”《人间食粮》就是这样一本能让你安静下来,观照内心的好书。
毫不夸张地说,在读《人间食粮》的时候,我有抄书的冲动。那些优美的句子,似春风十里,化作细雨润养着我。
纪徳自己对于这本书,如是说:
第一,《人间食粮》这本书,就算不是出自一位病人之手,至少也是出自一位大病初愈的人之手。在抒发情感时,难免像险些丢掉性命的人热切想拥抱生命那样,表达得有些过分。
第二,我写作这本书时,正值矫揉造作之风在文坛大行其道,整个文学界万马齐喑。在我看来,当时迫切需要让文学更接地气,让它赤脚站在大地上,感受泥土的气息。
想知道这本书与当时的文学品味有多么格格不入,从它彻底的失败就可见一斑——没有一位评论家谈起过它。十年中这本书只卖出了五百本。
第三,写作这本书时,我刚结婚不久,婚姻让我的生活安定下来。我心甘情愿放弃了自由——我在这本堪称是艺术品的书中极力宣扬的自由。毋庸置疑,在写作这本书时,我是绝对真诚的;在我的心灵做出背道而驰的选择时,也同样是真诚的。
第四,需要补充的是,我当初并不打算局限在这本书上。我在书中描绘了一种飘忽不定、无拘无束的状态,就像小说家创造笔下人物一样刻画这种状态的轮廓特点:人物与作者相像,但却是作者想象的产物。即使在今天看来,我在描绘这些特点时,也没有让它们与我割裂,或者换句话说,并没有让我与它们割裂。
第五,人们总是根据这部青年时期的作品来评价我,仿佛《人间食粮》中的伦理道德就是我一生所奉行的道理,仿佛我没有践行自己向年轻读者提出的忠告——“扔下这本书,然后离开我吧。”是的,我很快就听取了自己的忠告,抛下了那个写作《人间食粮》时的自己。现在,当我回首自己的人生,我发现这一生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并不是反复无常,而是始终不渝。这种始终不渝的忠诚来自心灵和思想的深处,我认为这是极其罕见的。如果有人在临终之前看到自己规划的一切全部宣告完成,那么请大家告诉我他是何许人也,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第六,再多说一句:有些人在这本书中只能看到或者说只愿意看到对欲望和本能的歌颂。我认为这是一种相当短视的看法。对我而言,当我再次翻开这本书时,我看到更多的是对清心寡欲的赞颂。当我抛开其他一切的时候,我始终坚持这一点,只对这一点保持着不渝的忠诚。正如我后来所讲述的那样,也正是得益于这一切。
“希望你是因为我的书而对自己产生了兴趣,继而对其他一切都有了更大的兴趣。”
正如我在前面写到的,文学是一种体验,你要对自己产生兴趣,才会对一切有更大的兴趣。有趣的灵魂谁不爱呢?
人间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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