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沙滩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海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前面情侣打闹的声音，闻笙的心情多少是有着复杂的，一年前的今天她也来过这里，只不过那时候她不是一个人。

    手机在手里想了起来，闻笙才缓缓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闻笙，你在哪呀，听你公司人说你休假了，蒋枫正全世界找你呢，你说话呀”电话那头满是焦急，闻笙顿了顿，“让他别找了，我过几天就回去”。都多大的人了，蒋枫还是那般担心他，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十五岁那年，她遇见了他，毫无预兆，毫无准备。“你表叔今天回来了，夜晚去你舅舅家吃饭”母亲在客厅冲闻笙喊道

    “哪个表叔”

    “就是那个每年只有过年回来的远房表叔，你了解这么清楚干什么，抓紧时间学习”

    过了几个小时， 闻笙写完作业，翻看手机，惊觉已经七点了，手机上全是妈妈打的未接来电，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边跑边给妈妈回电话，只听见电话那头很是热闹。

    眉目如此清秀，没有拿的出手的身高，只是那副嗓音着实不错，这大抵是闻笙对蒋枫的第一印象了吧。“小笙，来了”“姐，姐，你终于来了，等你来才开饭呢，饿死我了”“来了啊”……闻笙只好微笑敷衍，其实她特别讨厌这种场合，总是感觉有些不自在。那时蒋枫就坐在她旁边，只不过闻笙忙于吃饭，而蒋枫忙于游戏。

    “姐，吃完没”

    “没呢，你想干嘛，不怀好意”

    表妹看着她，无比深情，“姐，出去玩呗，出去嘛，别吃了，吃多了会长胖的”

    “得得得，出去，”

    左一个，右一个，闻笙很是无语，其实表妹也不算小，一个十三，一个十岁。

    两个表妹，外加一个表弟，就这样玩起了滑滑梯，闻笙有些排斥，坐在一旁玩起了手机，“你叫什么名字呀”听见表妹的声音，闻笙一惊站了起来，才发觉是熟人。

    “蒋枫”

    “哦哦，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可以呀”四个人开始了你追我赶。

    “姐姐姐，一起玩呗”“不用了，你们玩吧，等会回家了。”话音未落，手机就被妹妹抢走了，“你不跟我们一起玩，手机就别要了”

    闻笙加入他们的行列，开始丢沙包，起初闻笙总是输，而蒋枫就一直选择和她一队，两人被一群小孩欺负，就在闻笙时来运转之时，沙包破了，闻笙一个挥手，沙全部漏出来了，漏在了蒋枫的脖子里，蒋枫无奈脱下自己的西装，抖了抖，笑了，说着一口闻笙她们听不懂的话，闻笙她们也笑了，闻笙就得寸进尺，把沙全部倒在了蒋枫的身上，还把蒋枫身上的笔抢走了，蒋枫一直追着她。

    “你为什么非得要这支笔”

    “因为它很贵呀”

    “是你女朋友送你的吧”表妹们开玩笑道。

    他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肯定。后来，舅舅喊他们回家，舅舅与表弟走在前面，两个表妹走在后面，而蒋枫与闻笙走在最后，闻笙问他“那只笔真的是你女朋友送你的吗”“不是，只是因为它很贵”闻笙像是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从后面跑过来，扑在蒋枫的背上，“你好轻呀”蒋枫说到，闻笙看着他傻笑，后来蒋枫钻进车里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闻笙这才发现自己竟如此在意他的一言一行，没有缘由，只是喜欢。

    后来，听表妹说，他每年过年都会回来待一两天，此后，每年过年都成了闻笙最期待的日子。

    其实闻笙知道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即使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自己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第二年蒋枫回来的早了些，闻笙当时已经上初三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蒋枫竟然来学校看她了。当时中午妈妈给闻笙送饭，闻笙回到租的房子，在大门口看见一个全身黑的人，带着口罩，闻笙第一眼就觉得是他，但理智告诉她一定是她眼花了，蒋枫怎么会来看她呢。她从他身旁走过，眼光没有多余停留，刚到家，就听见妈妈说，蒋枫在门口等你，你没看见吗，妈妈的话音还没落下，闻笙就疯了般往外跑，蒋枫刚好进来，闻笙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了他，她已经高兴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就来中午饭都没吃多少，余光全是他。上学的时间到了，蒋枫主动加了闻笙的QQ，闻笙说“我走了哈”蒋枫点点头，闻笙又一次抱住了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走到门口还在给蒋枫说再见，蒋枫也依旧是微笑着点点头。那一次闻笙高兴的一个多星期没睡着，本子，书，就连墙上都是蒋枫的名字缩写。

    一个星期的星期天，好不容易休息，闻笙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同意蒋枫的好友申请，顺手间就点开了蒋枫的空间，开始浏览，才发觉其实蒋枫有女朋友，而且特别宠她，那一刻，闻笙有些头晕，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呆呆的盯着手机，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才发觉眼泪早已流干了，她不理解蒋枫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他，自己又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来看她给她希望。其实在去年闻笙喜欢上蒋枫后，就隔三差五问表妹蒋枫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回来，就在去年国庆节，蒋枫回来了，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表妹就把闻笙问她关于蒋枫的事都说了出来，蒋枫笑的是那样开心，就连蒋枫的妈妈笑的也格外开心，只有闻笙一人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闻笙从知道蒋枫有女朋友后，就没有提过蒋枫这个名字了，可是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又怎是轻易可以忘记的。在表妹那边，闻笙一直表现出自己已经忘了蒋枫的假象，只是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再次出现。

    转眼闻笙就上了高二了，可是心中那个人依旧忘不掉，她鼓足勇气点开那个特别关心，“蒋枫，在吗”就在闻笙准备撤回消息的那一刻，手机响了，“在呢，有事吗。”

    “没事，就是问问，对了，你应该上大学了吧，现在在哪呢”

    “我现在在苏大呢，放假来找我呀”

    “嗯，一定”

      终究那个问题闻笙酝酿了很久还是没有问出来，她只是想知道蒋枫与他女朋友还好吗。

    渐渐的，两人的交流多了起来，蒋枫也许诺等到闻笙考到了苏大，就带闻笙出去玩，他说，毕竟自己是哥哥嘛。是啊，从头到尾，蒋枫也只是很单纯的把闻笙当做妹妹，只能怪闻笙自作多情了。其实，在与蒋枫的视频聊天，还是电话，都能看到他女朋友的身影，那是一个挺漂亮的女生，看起来并不弱小，但却足够吸引人。闻笙知道，蒋枫足够爱他女朋友，他的生活，闻笙无法插入。

    后来，闻笙特别努力学习，终于考到了苏大，和蒋枫成了校友，隔三差五蒋枫都会带闻笙出去玩，蒋枫对外一直说那是他的妹妹，闻笙也无法否认。

    就在闻笙大四那一年，夜晚，蒋枫打来电话，哭的泣不成声，闻笙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害怕的，因为，她认识蒋枫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见这样的他，如此颓废。闻笙按着蒋枫给的地址去了，那是路边小摊，也是两人经常去的地方，蒋枫说“我对她已经够好了，我事事都想着她，就连她的工作都是我去给她找的，她的房子是我去给她租的，她为什么还要跟我分手……”闻笙着实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便陪着他一起喝酒。虽然闻笙喜欢他这么多年了，如今他分手了，闻笙应该高兴才是，但闻笙真的不想看到他这么难过，因为只有她知道他为了她付出了多少。

    她的生日，蒋枫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提前两个月就拉着闻笙开始准备，起早贪黑，只为博她一笑。在她生气的时候，蒋枫站在他楼下好几天，任凭风吹雨打，只为求她原谅。在她生病时，蒋枫不顾一切，把药店所有感冒药都买了，只为让她好快一点。就连冬天蒋枫和她约会，晚到一会，看见她一个人在寒风中苦苦等待，蒋枫都自责了自己好久……其实这所有一切，闻笙都看在眼里，又何尝不是心疼在心里。如今，闻笙比蒋枫好受不到哪去。

    “闻笙，出去玩呀，我去接你，等我”这是在蒋枫分手后的一个月，他给闻笙发的消息，闻笙便知道蒋枫恢复过来了，毕竟一个月了，谁也没去打扰他，许多事自然也是想明白了。

    两人去了西藏，去了丽江，去看了日出，去看了日落，去看了潮涨潮落，去吃了山珍海味，也去了街边小摊，那几日闻笙见到了不一样的蒋枫，此后，闻笙更加喜欢他了。

    毕业后，闻笙不顾亲朋好友的劝说，留在了苏州，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蒋枫在这里，她要陪着蒋枫。闻笙开始了自己的追梦之旅——开一家婚庆公司，做一个独特的婚礼品牌。身后也一直是蒋枫在支持她。她在辽宁参加婚礼主持培训，蒋枫便请年假陪她，她选择在外游荡一年见见世面，欣赏风景，蒋枫选择辞职陪她，她终于决定落脚苏州，开始置办门面开婚庆公司，蒋枫帮她忙前忙后装修。所有人都拿他们开玩笑，蒋枫也没再说她是他妹妹，只是笑了笑，从那时起，闻笙便知道，蒋枫接受她了。她这十余年的陪伴没有白费。

    两人一起照看一家店，可是无论怎样忙，生意怎样好，婚礼主持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闻笙自己，因为她说她之所以选择这个职业也不过是羡慕爱情的美好，她想自己讲述别人的故事，给每一个女孩一个爱的梦境，因为婚礼现场的女孩都是最漂亮。闲暇时，蒋枫会带着闻笙去旅游，因为有次闻笙喝醉了，糊里糊涂的说着，自己真的想去周游世界，蒋枫觉得自己一定要帮她完成这个心愿。

    生意越做越好，日子越过越美满，连锁店也开了不少，闻笙也成了他人羡慕的董事长。

    就在闻笙主持自己闺蜜的婚礼时，发现蒋枫不在台下，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以往不论怎样，只要闻笙在台上，蒋枫就一定在台下，那是一种安全的陪伴。

    收场后，闻笙拨通了蒋枫的电话，打了好几遍，才接通，“闻笙，我在外面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脱单了，你有嫂子了”“哎呀，你呀，有什么……”闻笙听着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便知道他与可可复合了，那最后一句，也是可可说的。可可，这个名字，闻笙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蒋枫的手机里无处不是这两个字，就连手机壳都不除外。

    她没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神色，使得没有一个人来关心她怎么了。她告诉自己，没必要难过，毕竟他已经陪了自己这么久，更何况两人的关系不普通，他和她根本不可能。

    一个月后，闻笙收到了蒋枫的电话，闻笙还没有拿起手机，就知道是蒋枫打开的，只有蒋枫的来电铃声不一样，那是蒋枫为了叫她起床特意录的。“闻笙，跟你商量个事呗”“哥，你说”这是闻笙第一次叫他哥，以前都是直呼他大名的。

    “是这样的，我年龄也不小了，我要结婚了，就是和可可，我们已经见过家长了，双方都挺满意的，最重要的就是我们觉得婚礼策划，婚纱选取，还有婚纱照，司仪以及一系列的事，你公司做最为合适，毕竟你了解我们的经历嘛，哥相信你”闻笙犹豫了半晌答应了，因为她害怕主持的时候自己会哭出来。

    婚礼在国庆那天如约而至，那是闻笙公司策划的最与众不同的婚礼，因为那是闻笙亲自动手策划的，婚礼措辞的运用闻笙用了几个夜晚，喜糖，喜酒的选取闻笙跑遍了大街小巷，婚纱照的拍摄闻笙全程陪同，就连舞台搭建也是闻笙自己动手的，这一切做下来，闻笙有多累，又有多心痛，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场婚礼都是独一无二的，这是公司的理念，如今她把属于她的那份给了他和他心爱的女人。

    那天出乎意料，闻笙发挥的特别好，她没有哭，可能泪水早已流干。这是从她做这个职业开始，蒋枫第二次没有在台下陪着她，因为这一次，蒋枫站在她的身边，对着另外一个女人说，我爱你。

    原本，闻笙打算主持完了，就回家，好好歇歇，可最终还是拗不过蒋枫，在现场吃了饭，蒋枫和他爱的人来敬酒时，两人的笑容又一次刺进了闻笙的内心，闻笙尝了世界上最苦的糖，喝了世界上最辣的酒，他的世界从此没有了她的配合，她退下了，余生不在打扰了。

    从头到尾蒋枫都没有对她心动，都只是把她当做妹妹，就连对她的好也是对妹妹的好，从头到尾，蒋枫心里挂念的都只有他的初恋，从头到尾蒋枫都在试图挽回初恋。可能对于蒋枫来说，他这几个多月来的陪伴只是为了给闻笙一个回忆罢了。

      婚礼上放的背景音乐是《终于等到你》，是啊，对于蒋枫来说，终于等到了可可，两个人也终于修成正果，对于闻笙来说，终于等到你，等到你我坦然，等到你我释怀，等到你我放弃。

    沙滩是蒋枫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他说在那里可以看到日出，好像一切都有希望，一切都可以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