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这里是热闹的地方,这个地方也有一个地道的名字,名唤台子屋场。
台子屋场住了好几代人,几十年间,人是换了一代又一代,如今只有一户人家,长大后的芳子回去看时,家里只有一位老人,在芳子印象中,唤为白妈,芳子记得的还是九四年的台子屋场。一排住了四户人家,后面是群山环绕,前面是道场,平常用来晒农作物等,再往前看是芳子家的鱼塘,说是芳子家的,但也无人管闲,不过是偶尔看看鱼塘中的鱼是不是还在,平常可少不得偷偷打捞的人。芳子家和姑姑家仅一墙之隔,住在台子屋场中间,芳子家另一边是当时的大户,也就是白妈家,白妈家的那时是在供销社供事的,在那个年代是很吃香的活,平常农作的物资少不得要在供销社采购,物资缺乏的年代,竟是采买也要有求于人。
白妈的小叔是一个勤勤恳恳的人,名唤阿福,阿福那天来白妈家帮活,一顶草帽正正的戴着,脸颊被太阳晒的黝黑,一件旧大褂罩在身上,天气太热裤腿卷到膝盖的地方,进门就唤白妈一声,眼神中带着一点希望,赶紧拾起劳作的工具,再瞧一眼白妈,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嫂,我们家今年不景气,去年的种稻也没有了,日子实在要过不下去了”
白妈正在桌边坐着,端起茶壶的手在空中一丝停顿,便是用力往桌上一放,茶壶的桌面碰撞的声音震到阿福心里一紧。只闻白妈说道
“怎么,叫你来帮点活,是耽误你不是,你以为我这日子好过不是”
阿福见白妈语气不和善,便想抬脚离开,却又转念想起妻子在他临出门的嘱咐。
“阿福你去给大嫂家帮活,从来也没说过什么要求,也没讨到什么好,如今家里揭不开锅,竟是连下锅的米也要没有了,你千万记得好言好语的跟大嫂说说,哪怕是借五十也是算做雪中送炭啊”
阿福念及此话,只得硬着头皮回头,眼神坚定,直直的看着白妈,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干劲一般,骨骼分明的手紧紧的抓着劳作工具,开口道
“嫂子啊,哪敢说什么耽误,只是家中确实困难,想找嫂嫂借五十元钱,解燃眉之急啊,不到万不得已,我是断不敢开口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妈打断,只见白妈从椅子上站起,说道“你看看叫你天亮来,这太阳都到哪里了,你来的晚不说,还觉得我亏待你不是,做点活要这要那”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出来时,手上拿着砧板和菜刀,端起堂屋的小板凳便一屁股坐在大门口,一刀重重的切的砧板上,另一手则在腿上使劲一拍,嘴里大声骂道
“有的人呀,就是甘不得心啊,做点事情从三更拖到五更啊”
“有的人呀,就是怕吃亏啊,做点事情就想要好处啊”
“有的人呀,就是厚脸皮啊,自己日子过不下去还不让别人过啊”
……
就这样说一句手上的菜刀便往砧板切一下,另一只手还不忘拍拍腿,引的村子的人都围上来。却见白妈还在不依不饶,说道
“我这个人啊,就是心太好,谁哪个来都想跟我借钱啊”
“我又不是只管造钱的,开口就借钱,就是做的出来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说的啊,叫谁来就是说要来借钱啊”
……
阿福见此情况吓的说不出话,头也没抬,腿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好,一时之间脑袋泛白,正巧阿福的大哥,名唤阿强,从供销社出来办事,路过家门口见有人围观,就匆匆而来,看见自己媳妇如此做样,不免气从中来,几步上前制止了白妈,将白妈带回屋内,遣散了看热闹的人群,白妈还是不依不饶,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乌云游走。阿强问了事情缘由,把阿福拉到椅子上坐着,说道
“阿弟,大哥在你困难的时候,应该帮你啊,你既然开口了……”白妈在旁边不屑的白了阿强一眼,表现出极为不满,立刻打断道
“阿强,你可想好了说,咱家哪有钱借给这等人用”
“但是阿弟有困难,帮一下也是做哥哥的应该的呀”
“那你自个儿帮吧,我可是没钱”
“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白心的媳妇”
“怎么,为了这个人,你打算跟我咋样”
阿福见哥哥嫂嫂争执的不可开交,心里难受极了,竟也没人注意到阿福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回到家的阿福,看见妻子躺在床上伤心的抽泣,村里的事总是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比阿福还有早到家,阿福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被白妈一顿骂,芳子后来听说,阿福大病一场,足足半年没登哥嫂家门。
如今芳子再回来,台子屋场却也只剩白妈一家,站在门口,听人说道,原来阿强走后,他们便家道中落了,白妈的儿媳妇也嫌弃起家来,跟白妈的儿子离婚了再也没回来,白妈带着痴痴的儿子和孙女以及一头牛度日,如此的光景也已经好几载了。
大概算是因果循环吧,白妈家无人造访,台子屋场也不再有那年的生机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