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棵树

2017年12月4日云妮

一段时间以来，在我的梦境中时常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在一座干净利落的小院内，一棵树站立着，在春的艳阳和晚风中，树影婆娑，枝繁叶茂，在微风中摇曳，这是一棵枣树，

一棵属于我们家的唯一一棵果树，树下躺着哥哥无比珍爱的大黄狗。

这幅画面无数次的在我的梦中出现，我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它不时的走进我的梦乡，在梦中它是那样的清晰，光鲜，时常在我清晨醒来的第一时间里，总是能历历在目，我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可是它却能给我带来一天的好心情，能给我带回儿时的记忆，带回千里之外的故乡。

先来说说这棵枣树吧。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这棵枣树就被种下了，在我的童年时光里，这棵枣树好像一直和我在一起，和我一起成长。

记得那时我常做的事就是和树比个头，直到枣树窜出老高老高的时候，我才不得不放弃这种愚蠢的举动，每次看它，不是仰望，就是远远的观望，这样我才不至于非要仰着脖子。

这棵枣树在我的记忆里，给我带来了很多美妙的童年时光。

那时的母亲，经常出去劳动，哥哥姐姐也去上学了，家中就剩下我一人，除了和我一样大的孩子玩之外，就是站在门口等待母亲的归来，站在大门外，看着夜色慢慢的暗了下来，恐惧的心也紧张起来，于是关紧大门，站在树下，或是靠在树上，忐忑不安的心暂时得到缓解，我知道那是枣树给了我安慰，给了我依靠。

更多的时间里，特别是在夏天，苏北的夏天很长很热很难熬，当然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放一张凉席在枣树下，枕着母亲的腿，看着母亲手摇蒲扇的样子，我会心满意足的睡上一大觉，或者静静的躺着，透过枣树细细密密的叶子，看蓝天上悠远的白云，听蝉在树梢上不知疲倦的鸣叫，心中一片荫凉，这片绿荫当然要归功于这棵枣树。

还有就是在枣树下，哥哥帮我洗头的情景，也让我记忆犹新，就像不能忘怀枣树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秋天就不用多说了，看着枣树开花结果，我的心情满是期待，等待秋风渐凉，满树的红色小枣在枝头晃动的时候，我知道，枣树给了我最丰厚的回馈。在中秋前后，母亲开始摘枣了，这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诱人的枣儿吸引了我的很多小伙伴，站在树下，等待我给他们分枣，吃几个枣子没有关系，母亲也常将枣子分给左邻右舍，我最不能容忍的是拿着竹竿打枣的情形，仿佛很无情的样子，使出全身的力气，枣子落了一地不说，还有许多的枝叶也跟着纷纷落下，感觉不是要品尝它的甜美而是要掠杀枣树的生存权利。

这之后，枣树迎来了它一年中最后一个季节，在无情秋风的扫荡下，曾经绿意盎然的可爱的叶子们，在我的眼前一片片飞舞，时而缓缓的在空中飘荡，时而像是依依不舍的告别，我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这一切，分明感觉到我的沉重的心情，我呆呆的站着看它，枣树静静的立着，看我。

在冬天过后的又一个春天里，当我打开家门迎接春的气息和阳光时，一眼看见枣树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一抹绿色，我狂喜，飞奔着去告诉在田里劳动的母亲，当我的话一结束，引得叔叔大婶的一片笑声，连母亲也笑着说：春天了，树都要发芽的，何至于跑成这样，傻孩子。那时，我才感到自己的冒失与傻气，不觉羞红了脸。

可就在同时，我仿佛看到了所有的绿色，也仿佛看到枣树在春风中哗哗作响，尽情的向上伸展它的枝叶，在春风的伴奏下，尽显它曼妙的舞姿。

    接下来的事，就是我的离开，我和故乡的分别，我和枣树的不舍的离别。

当天色刚开始发亮的时候，我就站在了树下，用手抚摩着它粗大的树干，熟悉又亲切，我曾无数次的靠在你的身上，盼望着母亲归来，你坚实有力的胸膛，就如父亲的肩头，宽阔踏实，你夏日里的绿荫，给我的童年时光增添了多少色彩，多少快乐，我竟然不能一一尽述。

想到要长久的离别，我竟是那样的不舍，那样的伤感和惆怅。当哥哥将我拉上载我们远行的车子的时候，我再一次回望你，你高大的树干直直的挺立着，浓密的绿叶从墙院处露出来，也像是翘首张望。

当车子徐徐启动时，看着渐行渐远的村落，以及你最后一片绿意，我的眼里早已蓄满泪水，我不敢放声大哭，又怕遭到送别人们的嬉笑，只能让泪水无声的流下。

我知道，这一别将会遥遥无期，相隔千山万水，不知哪一天才会相见。

所以，直到今天，我们都不曾见面，算算竟然已相隔三十年了。

三十年有多少个日夜呀，不知你是否依然，是否还是那样的树影婆娑，枝繁叶茂，那片浓荫还在不在。

至此，我怀念一棵树，愿你夜夜入我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