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龙多日紧锁的眉头终于在这个时刻舒展开来,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笑容。
赵山河和风柔早就习惯了黄河岸边农家庄园乡村的生活,又一次看见当街支起大铁锅这熟悉的场面,仿佛就像做了一场梦,恍惚中居然有了从未离开过卡布其镇的感觉。他们的儿子赵树行和赵树杰早就成家立业,只是听父亲说过卡布其镇这样的景象,却从来没有见过,牵着孩子们的手,也来凑热闹了。
强子和福兴最有意思,本来是自己嘴馋,悄悄对张开说,汤已经沸腾了,快点先来上一碗,端给赵大爷尝尝。他俩这样一开头,已经结婚的和还没有结婚的年轻人就都忍不住了,也不管热不热,立刻把大铁锅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张开知道小兄弟们太久没有尝过肉的滋味了,就笑呵呵地打发人再去挑水,然后用舀子给众人每人舀了小半碗。
强子把肉汤端到赵大爷面前,赵雨龙抽动了几下鼻子,摇了摇头,推开强子递过来的碗,朝着张开大声说:“这不行,腥气百怪的,张开——去我家,找你槿花嫂子,抱两坛子烈性酒出来,都倒进汤里,再去弄点什么草果小茴香,干姜也行,有多少放多少,否则,腥气的根本吃不成。”
其实,即便添加了很多去腥的调料,也无法压制住桌子山黄羊岩羊的腥味,只是当时的人们肚子里没有油水,许久不吃肉,这才觉得野味好吃罢了。
槿花让强子和福兴各抱了一坛子烈酒,也跟在后面走出了家门来到赵雨龙身边。还没等她走到跟前,赵雨龙就往东挪了挪,给槿花腾出了地方,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夏天天长,虽然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可太阳还高挂在西南天空上。无论吃了饭的还是没有吃晚饭的,听见街上的喧闹声,都走出家门,或者坐在西墙根阴凉的地方,或者围在卡布其镇为数不多的几棵大榆树下。所有的笑脸和笑骂声,揭开了蒙在卡布其镇让忧郁阴沉的苫布,释放出曾经让卡布其镇变成欢乐海洋的气息。
赵雨龙无意中回头看了看镇北,突然发现北方天空中黑压压地一片,开始他以为要变天了,乌云上来,一场大雨就要来到。可又不像是熟悉的乌云,他慢慢站了起来,把身体朝向北方,死死盯着从北方上空自动过来的“黑云”。
这时候,槿花从自己男人的表情上也看出来异样,跟着站了起来。身边突然就像下雨之前那样,有东西落在了脚下。
“蚂蚱——”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从地上抓住一只,高高地举起来,大声喊着。
这时候,那片“黑云”越来越近,不少蚂蚱就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落在了赵雨龙的脚下、身上和头顶。
“蝗灾!”赵雨龙脸色极其难看,颤抖着吐出两个字,身体一歪,差点摔倒。槿花赶紧扶住他,自己也没有了主意,慌张地紧紧抓住赵雨龙的手臂。
“天呀,老天,你这是要亡我卡布其镇——”赵雨龙大声喊道,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嘴角里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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