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哪不对劲,就回过头,顺着唐林刚才的眼神,向窗外看去。
窗外一切如常。青砖灰瓦的步行街上,有短裙比内裤还短的辣妹,大热天西装革履的型男,还有叫卖小吃的摊主,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步行街南头的新三桥上,行人流水一样的来来往往,桥头的垂柳放肆地扭着腰……哪有什么不对劲?
收回视线,去看手上的东西,是一张手写的谱子。
唐林十年前就是音乐发烧友,还撺掇我和几个朋友搞过校园乐队,写了不少歌。乐队解散以后,他的创作习惯保留下来,隔上几个月就要写个谱子,请我填上几句歌词,自弹自唱,乐在其中。
谱子上的字迹十分潦草,有不少音符都被划掉,像是一张记录灵感的草稿。我对着谱子哼了几句,一遍还没哼完,就听见一阵急促而嘈杂的声响,从刚才的窗户透进来,声音里还夹杂着人的喊叫:“跳江……有人跳江啦!”
马上收起谱子,再向窗外看去。
新三桥的桥头和桥身上聚着不少人,正围观着什么,有几个人伸着手指,对着桥身指指点点。顺他们指的方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新三桥桥身的钢架上赫然站着一个人,正手脚并用,踩着黑色的钢架,一点点向上爬。
新三桥的最高点离江面至少二十米,江流湍急,谁这么想不开?
我连忙推开窗子,挤了挤眼,朝桥架仔细看去——那人穿了件红色上衣,灰色裤子,带着一顶蓝色棒球帽……
我操!
不会是唐林吧?
“老唐!”我大叫着冲出包间,冲下楼梯,发现一楼的洗手间里空空荡荡,服务员一指门口,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什么都来不及想,就窜出餐馆!
刚冲到步行街上,就迎面感到一阵阵压抑,街上的行人突然多了——比刚才多了足足几倍!密密麻麻地,向我挤过来。
“请让一让……”我大声喊着,向前挤去。
没有一个人让开。
我顾不上礼貌,用力撞开行人,向前挤去,好不容易冲到新三桥的桥头,桥上又下来一波人,在我正前方形成一堵人墙——密不透风的人墙!
我大叫着向前推挤,几乎耗光全身的力气,才冲开眼前的人墙,挤到桥上去。
抬头一看,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全身血液一瞬间凝固!
唐林一动不动站在桥身钢架上,面部朝下,就像俯视着芸芸众生。他脸色平静,神情也透着安详,嘴角还挂着丝微笑——诡异的微笑。
柔黄的夕阳为新三桥镀了层金,南风徐徐吹着,桥边的垂柳照样随风扭着腰肢,我却感觉整个世界四分五裂!
“老唐!”我尖叫着,抓住桥体的钢架,向上爬去,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
就在我快要摸到唐林牛仔裤腿的一瞬间,一动不动的唐林动了。
他翕动了几下嘴唇,像是对着我,又像对着桥下所有的围观者,说了句再见,转过身去,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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